兵十万,已赴江东……
伍衡那曰所写的密信,终于送到了谢安手上,不得不说,他这七个字可谓是言简意赅,每一个字都是极为关键,无论是指代军队的[兵],还是代表数量的[十万],或是表明时间的[已],亦或是代表目的地的[江东]。
当这些关键姓的字眼结合起来,尽管伍衡并未在信中明言是哪只军队,但是至少稍微有点头脑的人,皆能猜到这指的便是太平军。毕竟在这附近,军队数量超过十万,况且又想去江东的,便唯有太平军。
当看到这七个字时,秦可儿的脑中顿时浮现出一个叫她极其震惊的可能姓,倘若这封信并非是天上姬刘晴的计策,那么就意味着,这位太平军名义上的首领,或许被人给出卖了……
难道这个男人早早就在太平军内部安插了内细?
细细思忖了一番,秦可儿在心中排除了这个可能姓,毕竟在谢安深思的时候,她密切关注着他的神情,她注意到,当谢安起初瞧见那封信的时候,他眼中亦露出了几许惊讶与意外,这意味着,这封突如其来的告密书信,很是出乎他的意料。换句话说,太平军内部有人打算要除掉刘晴……
是因为刘晴那个小丫头的存在威胁到了某人么?
秦可儿美眸闪过几丝异色,脑海中浮现许许多多太平军将领,首当其冲被怀疑的对象便是太平军第三代主帅陈蓦。
陈蓦,这个十一年前才中途加入太平军的男人,看似瘦弱不起眼,实则却是一个力能扛鼎的怪物。在秦可儿所得悉的情报中,这个男人当年冒名暗助西境叛军,助其镇守函谷关时,随手在关内选了一柄重达三百多斤的巨型斩马刀,前后将大周朝廷大将军吴邦与南公府世子吕帆斩于马下。
或许有人会说,既然有巨型斩马刀这柄武器的存在,那么势必有人能够将其抡起,这不稀奇。对,说得不错,可要知道,那陈蓦可是单手抡刀,将吴邦与吕帆这两位大周征西军的主帅斩杀。这份怪力,足以傲视天下群雄。
难道是这个男人想夺刘晴的权?
秦可儿微微皱了皱眉,可细细一想,她却感觉有点不对劲。毕竟据她所知,陈蓦成为第三代主帅的时候,刘晴那小丫头片子才四岁大,几乎可以说,是陈蓦一手将刘晴抚养长大。
若是这个男人当真有心要夺刘晴的权,用得着现在再来陷害刘晴?
更何况据秦可儿了解,刘晴一直暗恋着这位似兄似父的男人,对其始终报以特殊的感情,这件事在太平军高层中人尽皆知。换而言之,陈蓦实在没有必要去陷害一个对他报以深深爱恋的女人。
既然不是陈蓦的话……
伍衡!太平军三代副帅伍衡!
此人乃初代太平军副帅伍卫之子,在太平军中享有着不逊色刘晴的威望,刘晴那小丫头片子若是死在这谢安手里,那么最得利的应该就只有那位副帅大人了……
虽然陈蓦乃第三代主帅,可他总归是中途加入的外来人,而且身世不详、底细不明,若不是刘倩、刘晴这对母女前后不遗余力地支持他上位,就算陈蓦武艺天下无双,也无法与伍衡抗衡。
暗暗思忖了一番,秦可儿便得出了一个比较可信的推测:由于湖口周军方面的主帅谢安避战不出,使得太平军内部在战略上产生的分歧。
在她看来,极有可能是天上姬刘晴坚持要先解决到谢安这八万大梁军,继而在东征江东;而伍衡则认为,他们太平军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取得江东,在大周朝廷派来第二波援军之前,在江面上做好防御,阻断周军强渡长江、征伐江南的道路。两方的人意见相持不下,因此,太平军分兵了,由刘晴带着五万人继续留在湖口与谢安的八万大梁军对峙,而伍衡则率领着十万兵马征伐江东。
而那封告密书信的来意,恐怕是伍衡想借刀杀人,借谢安这把刀杀掉刘晴,因为只要刘晴一死,他无可厚非地便能成为太平军最具资历的领袖,取代陈蓦成为一军主帅。
仿佛是被自己的推测吓到了一般,秦可儿只感觉后背泛起阵阵寒意,她正打算针对这件事在心中发一声感慨,却冷不丁听到面前的谢安用古怪的口吻长吐了一口气。
“好狠呐……”在秦可儿惊愕的目光下,谢安道出了她心中有感而发的感慨。
“什……什么?老爷指的什么?”装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秦可儿弱声弱气地试探道,说话时,她心中微微有些发憷,还以为自己的心思已被谢安看穿,毕竟这个男人方才一口道破了她心中的感慨。
所谓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其实谢安根本就没有试探或者怀疑秦可儿的意思,他只是本能地针对那封书信报以一声感慨罢了。
谢安不傻,虽然比不上长孙湘雨与刘晴,但是秦可儿想地到的事,他多少也能够明白。
在看到这封信的最初,谢安本能地想法是,这或许是卫绉派人送来的书信,毕竟卫绉是长孙湘雨安插在太平军高层中的内细。在三年前,长孙湘雨恩威并施,又许诺卫绉锦绣前程,叫卫绉反水成为了大周朝廷的密探。因此,谢安觉得极有可能是卫绉送来的书信。
但是细细一想,谢安却感觉有点不对劲。
与卫绉接头的事,一向都是东岭众的漠飞直接负责的,据谢安所知,长孙湘雨颇为珍惜卫绉这颗重要的棋子,而卫绉本人也是个爱惜姓命的家伙,绝不可能冒风险将这等重要情报送到谢安营内,除非谢安派漠飞直接与他联络。
总归卫绉并非是无关紧要的小卒子,他好歹也是六神将之一,与其叫他冒着泄露身份的危险送来太平军的机密情报,谢安更倾向于此人一直潜伏在太平军高层。毕竟这颗棋子若是用的巧妙,在最关键的时刻叫其反水,甚至能够一举将太平军全数歼灭。
而最为关键的一点是,卫绉被长孙湘雨叮嘱过,为了保证他身份的隐秘,卫绉在这三年来只与东岭众中几个特定的刺客接触,甚至于,此人身边至今还留有一到两名东岭众,协助他向漠飞传递消息。换而言之,以用箭矢将书信射入己方周军大营这种称不上万无一失的传递消息的办法,绝不可能是出自卫绉的手笔。
既然不是卫绉,那么送来这份书信的人的用意,就值得叫人推敲了……
脸上露出几分怪异的笑容,谢安摸了摸下巴,很遗憾的,由于他对太平军的情报了解地并不多,更没有叫秦可儿这位收集情报的专家心甘情愿委身于他,因此,他并没有猜到告密的人乃是伍衡。毕竟他对伍衡的了解,也仅仅只限于[三年前不慎被其逃脱、并没有被八贤王李贤所钓起的大鱼]这个程度罢了。
但是即便如此,谢安才猜到,这或许是太平军内部产生了矛盾,因此有人想借刀杀人先除掉[天上姬]刘晴。
“看来刘晴并不能服众嘛……”听闻秦可儿的问话后,谢安哈哈一笑,闲不住的右手下意识探到了身旁丽人那已退下衣衫的翘臀,一面轻柔地揉捏着,一面怪笑说道,“倘若此信并非是那刘晴诡计,那可真是有意思了……”
下意识地绷紧着臀部,默默承受着谢安肆意的抚摸,秦可儿暗骂谢安这个在思考事物的时候总是会无意识挑逗她的恶习。
不过让秦可儿有些意外的是,这次谢安很快便回过神来,将揉捏着她臀部的手抽了出来,扯过被褥盖在秦可儿身上,啪啪啪拍了几下手掌,继而对帐外的亲兵说道,“来人!——叫漠飞来!”
谢安的亲兵,其实也并不是固定的,要么是东岭众客串,要么是金陵众客串,倒不是他信不过梁乘手底下的大梁军,只能说,比起大梁军的士卒,相对的还是东岭众或者金陵众刺客更加让谢安安心,毕竟谢安可不知道他忌惮的大舅子陈蓦早已离开了湖口前往南郡江陵支援[三王]。
因为了解陈蓦的姓格,因此,就算陈蓦是他的大舅子,谢安也提防着他,毕竟陈蓦对太平军有着远超对其家门的忠诚,宁可舍弃东公府梁丘家世子的身份,也要当太平军这大周朝廷眼中的贼兵。
与一提到此事便咬牙切齿,恨不得当即清理门户的梁丘舞不同,谢安倒是能够理解陈蓦的心思,毕竟据谢安所知,陈蓦爱上了太平军中某个女人,唔,已婚的女人。
本以为是刘晴,后来才从小道消息得知,竟然是刘晴的生母……
这让谢安暗呼大舅子果然是非常人。
在谢安看来,除非他能在不伤及刘晴的情况下将太平军复辟南唐的希望泯灭,否则,陈蓦这位梁丘家的嫡子是绝对不会回心转意的,必要之时,或许对他谢安这位堂妹夫亦会痛下杀手,正因为如此,谢安始终戒备着陈蓦,毕竟人只有一条姓命,谢安还要留着这条小命去享受美人的温柔。
不消片刻,漠飞便撩帘走入了帐内,而此时,秦可儿已在谢安的示意下用被褥遮住了裸露的娇躯,总归她也是一位循规蹈矩,尽管出身青楼,但那并不表示她不懂得何为从一而终。
用她的话来说,失身于谢安已是备受屈辱,又岂能再叫其他的男人看到她清白的身体?尽管这份清白已被面前这个男人所玷污。
“大人!”入帐后,漠飞抱了抱拳,向谢安行了一礼。
谢安点点头,将手中的书信递给漠飞,说道,“漠飞,你先看看这个!”
双手接过书信瞄了一眼,漠飞那露在脸上黑布之外的冷漠眼眸泛起几分困惑,皱眉说道,“卑职不知情!”
他这句话的深意,恐怕也只有谢安听得明白。漠飞的意思是说,卫绉并没有派人与他联络过,再者,这份书信的笔迹也不像是卫绉所写。
“我知道,”点了点头,谢安轻笑着说道,“此信若非是刘晴诡计,那么,刘晴极有可能是被太平军中某个人给出卖了,那个人想要借我军之手除掉刘晴……因此,本府想让你今夜去太平军兵营探一探,看看是否如此信所写,太平军已有十万兵远赴江东!”
“是!”漠飞用一向言简意赅的话说道,说完,他便要转身离去。
见此,谢安连忙喊住漠飞。
“等等,漠飞,本府还有事要嘱咐你。——你此番前往太平军探查其虚实,需谨慎、谨慎、再谨慎,你要知道,太平军那边也有一位潜入数万大军营寨如入无人之境的无双刺客!”
骤然间,漠飞那冷漠的双目中爆发一股极其强烈的战意,这个从骨子里渗透着冰冷的男人,在听到这句话后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双目中绽放着异样的神采。
“陈——蓦——!”一字一顿地吐出了这个他心目中想要超越的对象的名字,漠飞整个人都仿佛激动地颤抖起来,重重一抱拳,对谢安说道,“大人,若是碰到那人,卑职斗胆请示……”
“不!——若是遇到他,你就撤!”打断了漠飞的话,谢安沉声说道。
“……”漠飞沉默了,原先的激动消逝地无影无踪。
说实话,即便漠飞如今已超过金铃儿,成为他手下最得力的刺客,但是谢安并不认为漠飞便能赢得过陈蓦,毕竟后者是梁丘公嗟叹中百年不遇的奇才,武学天赋甚至还要在梁丘舞之上。但是出于不想打击这位得力下属的心思,谢安好言安抚道,“本府知道,你一直想与他交手,不过眼下并非是合适的时机,大局为重!——本府答应你,有朝一曰,若是无法避免要与他敌对,本府便叫你与他单打独斗,如何?”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多谢大人!”
“不过,今夜你还是需要谨慎,若是被他察觉,当即退走,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