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说回来,其实谢安心中也暗暗庆幸,庆幸阵雷的直觉虽然堪比梁丘舞,但是,两者之间有一个巨大的差别。
梁丘舞的直觉是不分场合的,只要她能够做到全神贯注,并且心中涌起强烈的求生欲望,那么,她便有可能达到那种状态,即便是在战场上最险峻的地方,也依然可以做到洞悉整个战局。
唯一遗憾的是,梁丘舞因为家门绝技雾炎的关系,几乎每时每刻都处在强烈压制心中那股焦躁心情的情况下,并不能做到每次都达到那种仿佛道家天人合一的心境。不过,一旦进入那个状态,那绝对是连长孙湘雨都无计可施的最可怕对手。
而阵雷显然与梁丘舞有所区别,这位数十年难得一见的逸才,似乎随时都可以保持着常人难以具备的惊人直觉,除了一种情况,便是当他释放身为武将的本能,热衷于在战场厮杀搏斗的情况下······
对此,谢安深感庆幸,毕竟倘若阵雷也像梁丘舞那样,即便处于战场上最险恶的环境亦能保持那种常人不具备的惊人直觉,那要狙杀此人,简直就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不过话说回来,似眼下这种情况,也完全称不上十拿九稳。
“你想地不错······”似乎是看出了谢安的忧虑,刘晴正色说道,“如何引诱阵雷出战,这便是狙杀此人的最大难题!——那个家伙并非是纯粹的莽夫,只有等他冲杀于战场,满脑子都是如何杀敌时,我等才可算计他,否则,一旦叫他察觉出不对,整个计划便会彻底泡汤!”
“那你想到办法了么?”谢安深深望向刘晴。
只见刘晴抿了一口茶水,美眸中闪过一丝精光,沉声说道,“办法倒是有一个,至于把握……试试看吧!”
“试试看······么?”谢安微微皱了皱眉,却也没多说什么,毕竟阵雷可不是寻常人物,倘若此人当真那么好对付的话,还用得着刘晴那般苦思冥想么?
之后的三日,周军谢安一支彻底没了动静,这种异常的现象,让白水军诸将领有些担忧,怀疑周军军师刘晴是否在盘算着什么阴谋诡
就连白水军总大将阵雷也有些摸不准,为了防止周军来个声东击西,他派人到襄阳城南与秦王李慎接触了一下,得知谢安那一支周兵并没有偷偷迂回到襄阳城南相助安陵王李承攻夺襄阳南城墙,阵雷这才稍稍放心下来。
也难怪他如此小心,毕竟·五万白水军眼下皆屯扎在襄阳城的东城门,与谢安那一支周兵六万人对峙,但是周军中大部分的攻城器械,却在城南战场的安陵王李承手中。倘若谢安来个声东击西之计·在白水军未曾察觉的情况下偷偷迂回来到襄阳城南,相助安陵王李承猛攻襄阳南城墙,别看襄阳城墙高而坚固,未尝没有失陷的可能。
不过,谢安的那一支周兵看似并没有这个意图。!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了,转眼到了三日后的十一月十五!周军的谢安部终于有了动静除留下数千人守卫大营外,竟是倾巢出动,列阵于襄阳城东。
“原来如此······三日不见动静原来是在重振士气么?”站在襄阳东城门之上,白水军总大将阵雷释然一笑,在细细打量了一眼城下的周兵后,喃喃说道,“有意思,那谢安此番倾巢出动,看似是要与我军展开最终决战呢!”
“何来这个自信!”白水军第三军团长符敖一脸冷笑地嘲讽道,“五战五败,何来自信与我军决战?”
阵雷闻言微微一笑淡淡说道,“正是因为五战五败,所以才要得一胜稳定军心!——那刘晴乃太平军出身借助先前的多场胜仗而在周军站牢脚跟,如今屡战屡败,她难免会受到周军质疑······也难怪如此沉不住气!”
看似是颇为符合事实的猜测可实际上,阵雷误会了。也难怪,毕竟他不清楚梁丘皓与谢安的关系,只以为是刘晴为了活命或者别的什么盘算,这才不得已而改投了周军。因此,他下意识地就觉得,刘晴连番败北必定会威胁到她在周军中的地位,甚至于因此被周军弃而不用。倘若当真变成那样的话阵雷倒是要大笑三声了,笑周兵自毁长城。毕竟在阵雷看来,周军中只有刘晴才算得上是他的威胁。
这里顺便说一句,因为谢安的关系,事实上刘晴在周军中的地位稳如泰山。
“要出城与周兵交战么?”白水军第二军团长黄守沉声说道,“总大将,末将觉得,我军没有必要非得与周兵交战!——周军前一阵所督造的攻城器械,皆在城南战场安陵王李承军中,城下那谢安,顶多留有几架井阑罢了,倘若我等坚守不出,谅他也对我等没有办法!”
“你说得不错!”阵雷点了点头,继而淡淡说道,“只不过,我军若不出战,先前的优势可就葬送了……白白给周兵一个振奋士气的机会,这样好么?”
黄守闻言面色一滞,低头惭愧说道,“是······是末将欠缺考虑了!”
从旁,陈昭与符敖对视一眼,针对阵雷的话暗暗点了点头。
要知道白水军如今五战五胜,这对周兵而言绝对是一个不小的精神压力,而倘若今日周兵倾巢而出,白水军却不出城应战的话,正如阵雷所言,先前五战五胜而建立的威慑力,恐怕就荡然无存了。
双军对战最重要的什么?不就是士气么!
瞥了一眼城下远处的周兵军队,阵雷大手一挥,沉声喝道,“传令下去,出城应战!”
“是!”
“对了,陈昭,今日依然是你代吾辈坐镇本阵指挥兵马,不得有误
“是!”
就在阵雷吩咐安排出城应战事宜时,在城下的周军本阵中,谢安正满脸担忧地注视着襄阳城东城门。
白水军第二军团长黄守说的不错,鉴于谢安军中缺乏足够的攻城器械,事实上白水军的确没有必要场场赴约应战,就像今日来说,白水军完全可以避战不出。
而这,恰恰也正是谢安所顾忌的。
似乎是看出了谢安的心思,与他一同站在主帅战车之上的刘晴淡然说道,“放心吧,白水军必然会出城应战的,只要他们还想着守住前些日子五战五胜的荣誉!倘若此番避战不出,岂非变成是怕了我军?—那阵雷是不会给我军振奋士气的机会的!”
“这倒也是······”谢安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再者,以阵雷的性格而言,自诩为武人的他,是绝对不会逃避他人的挑战的!这有违他作为武人的原则…···”
丨已然将那阵雷的性格摸透到这种地步了么?丨
谢安诧异地望了眼刘晴,低声说道,“那你觉得,他此番出战,是为丨将是为帅丨?”
刘晴闻言脸上浮现出一副好似计谋得逞般的笑容,压低声音说道,“我六万周兵倾巢出动,妄图一战得胜而扭转先前五场败仗的不利,欲与白水军做殊死搏斗······似这般大场面,绝不同于前几日的小打小闹,谢大人觉得,那阵雷究竟更热衷于为丨帅丨还是为丨将”
“…···”顺着刘晴的视线望了一眼那已然缓缓打开的襄阳东城门,谢安顿时觉得这个问题已没有必要,毕竟,城门下头一个出现的便是那位白水军总大将阵雷,跨坐战马,提着长柄的战刀,一脸的战意浓浓。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望了一眼晴空,刘晴舔了舔略有些发干的嘴唇,低声说道,“该准备的都已准备周全,能否狙杀阵雷,那就看天意了……”
“希望一切顺利吧······”谢安微微叹了口气,在心下暗暗祈祷。
毕竟眼下已经是十一月十五日,距离年前诛灭秦王李慎的计划,只剩下半月光景,若不能在今日铲除阵雷,谢安实在没有把握能否在半月内结束三王之乱,转道支援江东的八贤王李贤。
“咚咚咚——!!”
两军鼓声雷动,恶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