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国有难,天子守国门 三(2 / 2)

“张齐,你这家伙搞什么呢!——我等可没功夫在此戏耍!”

张齐转头瞧了一眼。这才发现是自己的同僚,同为北疆五虎的猛将乐续。

“乐续,你怎么来了?”一边提着剑遥遥指向文钦,时刻提防着文钦的一举一动,张齐一边询问乐续道。

有些诧异地望了一眼张齐对面的文钦。乐续皱眉说道,“是殿下命我来的……殿下在城下等得不耐烦了,叫你速速拿下城头!”

原来,李茂的耐心并不怎样,见他素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北疆兵竟然无法在半个时辰内攻下城墙,因此便叫乐续前来相助,助张齐一臂之力。

“殿下么?”张齐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城下李茂的方向,随即轻笑着说道,“我倒是也想啊,只不过嘛……”说着,他的目光落在了对面的文钦身上。

而此时,文钦正用凝重的神色打量着新到的乐续,要知道他三年前也曾见过乐续,自然也清楚乐续亦是李茂帐下五员大将之一,因此,即便张齐与乐续说话时,他也没有急着抢攻。

终归,面对着像张齐、乐续这样的大将,贸贸然以一敌二,那是极其不智的行为。他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乐续赶紧将李茂交代的事情转告给张齐,然后马上离开,毕竟他文钦可没有同时应付两员北疆大将的勇气与武艺。

然而遗憾的是,乐续在向张齐交代完李茂的命令后竟然并未离开,事实上,他怎么可能离开,毕竟战场厮杀不同于切磋武艺,一切以剪除敌方制胜的力量为目的,哪有不尽力施为的道理?

果不其然,在打量了文钦几眼后,乐续提着刀朝文钦逼近过去,口中沉声说道,“张齐,殿下可没有什么耐心等你在此与曾经的手下败将再一较高下,你我速速解决了此人,休要叫殿下久等!”

而张齐显然也不是什么纠结于武将武德的将领,闻言朗笑说道,“那感情好!说实话,这位北池侯大人这三年武艺可谓是进步神速,一时半会,我恐怕也奈何不了他。”

“那你我便联手诛杀!”握紧了手中的刀,乐续望向文钦的眼中露出几分杀机。

面对着张齐与乐续两名北疆大将,饶是文钦亦不由额头冒汗,毕竟虽说他有信心能打败张齐,一雪当年耻辱。但若是加上了另外一位北疆五虎的将领乐续,那他断然也没有丝毫胜算了。

可若是要退吧,文钦却又不敢退,毕竟冀京一方本来就处于弱势,他若是避战不出。城上的京畿守兵显然会在士气上遭受打击,如此一来,本来就不乐观的局面,恐怕会变得更加糜烂。

想到这里,文钦深深吸了口气,准备尝试能否以一敌二。不求同时击败张齐与乐续二人,只求施展浑身解数能将此人拖在此地,免得他们去破坏局面。

但他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发怵的。

而就在这时,文钦忽然听到身后方传来一声朗笑,声音略有几分苍老。

“三位耍得这么欢。不介意老夫横参一脚吧?”

抬头一瞧来人,张齐与乐续面色顿时猛变,反观文钦,如临大敌的脸上却露出了几分轻松笑容。

“梁丘公言重了!”

啊,原来来人,竟是“炎虎姬”梁丘舞的祖父、“燕王”李茂的授业恩师,三十年前的大周第一猛将。河内之虎梁丘亘,梁丘伯轩。

“二十余年不曾挥舞这柄大刀了,果然有些不习惯了……”

乐呵呵地说了一句,梁丘公单手挥舞着那柄据说陪这位老人征战了数十年的长柄大刀,旋即重重顿于脚下的青砖石上。

只听砰地一声巨响,青砖石的石屑到处飞扬,待其尘埃落定,文钦这才注意到,他们脚下那坚实的青砖石,竟被梁丘公在随意施为间损毁了一大块。而其余青砖石上,亦出现了密密麻麻犹如蛛网般的裂痕。

“嘶……”文钦惊地倒吸一口冷气,心下暗暗感慨梁丘公不愧是三十年前大周第一猛将,而如今宝刀也尚未老锈,随手施为。便震慑住了周围一大片北疆兵。

“来陪老夫耍耍吧,小辈!”目光冲着乐续,梁丘公笑呵呵地说道。

梁丘公自然是笑得爽朗无比,可乐续却丝毫也笑不出来,在他看来,光是眼前这位老人之前那一手,纵观他北疆兵十余万人,也不见得能够几个人办得到。要知道,梁丘公可是很轻松地就打碎了一块重达两百多斤的青砖石。

“原来是梁丘公大人……”

终归梁丘公成名已久,乐续恭恭敬敬地朝着这位老人拱手抱了抱拳,旋即试探性问道,“乐某冒昧问一声,敢问老公爷手中的大刀究竟重达几何?”

也难怪乐续心中好奇,毕竟他方才所听到的笃的一声闷响,力道何止千钧!

“呵呵!”梁丘公闻言笑了笑,毫不在意地说道,“不过六十斤罢了,不值一提!”

六十斤重的大刀,在梁丘皓、梁丘舞、阵雷等大豪杰眼中确实是不值一提,毕竟梁丘皓曾将重达数百斤的巨型斩马刀挥舞地跟匕首似的,就算是费国、廖立以及眼前的张齐与乐续等人,亦能轻易舞动六十斤的大刀。

但问题在于,方才在乐续所听到的那一声笃的闷响,那可至少是百斤以上。或许说,是乐续下意识地猜测那柄大刀至少重大百斤。

心下暗骂了一句,张齐与乐续对视了一眼,他们不约而同地注视了对方眼眸中的凝重。

梁丘公的出面让他们意识到,冀京朝廷不单单只有梁丘舞,就算梁丘舞被他们困死在博岭,无法前来支援冀京,这冀京,依然还是有一位绝世的猛将镇守。

“这下……不好办了!”眼瞅着梁丘公笑眯眯的神色,张齐长长吐了口气。

而与此同时,燕王李茂依然还在城外的土坡勒马观瞧他北疆兵马攻打冀京的战事。

“冀州军远在江南,小舞又被困死在博岭,单单张齐与乐续二人,已足以攻下城头了吧?”远远眺望着冀京城上,李茂喃喃自语道。

忽然,他面色微微一变,因为他注意到,城上某一段城墙上竟然砰地一声倒飞出许多人,粗略估算大概有十几名,而且看装束,皆是他北疆的士卒。

只见那十余名北疆士卒不知被什么扫出城墙边缘后,惨叫着就跌落下来,砰地一声摔在城下依然坚硬的冰层上,摔得血肉模糊。

李茂的神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聚精会神注视着那一段城墙,隐约间,他瞧见一位花白长须的老将正挥舞着长达丈余的长柄大刀,每每挥舞一次,便有数以十余计的北疆兵被扫下城墙,活活摔死。

李茂心中咯噔一下,他当然认得那位老将那熟悉的面孔,那正是教授他武艺与兵法的授业恩师,四国柱之一的东国公,梁丘公。

“终归还是替朝廷出战了呐……您就不能安安心心在家中养老么,师傅……”

燕王李茂喃喃说道,充满霸气的脸孔上,那一双虎目隐约流露出几分追忆与苦涩。

而这时,前方的传令兵传来了前线城上的最新战况。

“报!张齐将军所率先锋军受挫,乐续将军手腕负伤,眼下,两位将军已退下前线……”

“唔!”燕王李茂缓缓地点点头,若换做平时,张齐与乐续二将这般轻易败退下来,想来李茂不会给他们好脸色看。不过这回,李茂却并未动怒,毕竟他心知肚明,张齐与乐续虽说是他帐下得力大将,但是比起教授他武艺与兵法的恩师梁丘公来说,显然还是差了不止一筹的。

“想不到梁丘公会相助朝廷……”

李茂身旁,北疆五虎之一的大将曹达显然也听到了来自前方的战况消息,试探着劝道,“殿下,天色不早了,今日不若就到此为止吧……”

“……”李茂闻言斜眼瞥了一阵曹达,不过却未曾开口说话。

见此,曹达抱拳低声劝道,“得见梁丘公主动露面,想来殿下心中清楚今日难以一鼓作气拿下冀京了……本来今日我军也只是给冀京一个威慑罢了……能攻下固然是好,若是一时半会攻打不下,亦不需强求,徐徐图之便是。反正冀京已是一座孤城,全然在我渔阳铁骑追击范围之内,攻破城池拿下李寿,只不过是时日的问题罢了……”

“唔!”眺望着远方城头上正率领兵卒作战的梁丘公,李茂深深吸了口气,点头说道,“姑且再叫李寿多做一日皇帝,撤!”

“得令!”曹达抱拳领命。

不多时,燕王李茂所在的北疆军本阵便响起了收兵的鸣金声,在听到这阵鸣金后,令行禁止的北疆步兵如潮水般退却,这让城头上那些咬牙坚持的京畿士卒士气大振。

“击退了北疆兵了,击退北疆兵了!”顾不得包扎身上的伤口,城头上无数京畿卫兵欢天喜地地呐喊出声。

见此,燕王李茂冷笑一声,当即下令那四万渔阳铁骑在大军撤退前朝着冀京城墙方向又射了整整三圈箭矢。

整整三圈箭矢,粗略估计便是十二万枚箭矢,这十二万支箭矢如瀑雨般浇在冀京城上众京畿士卒的头顶上,将他们心中的欢喜心情彻底浇灭。

而随后,燕王李茂这才带领着数万的北疆兵缓缓后撤,准备择地安营扎寨。

拜那四万渔阳铁骑在最后的那三圈抛射所制,冀京城头上鸦雀无声,几乎所有的士卒都眼睁睁看着北疆兵从容撤退,没有一个人脸上露出应有的,在击退了强敌后的喜悦笑容。

或许在他们心里,今日侥幸击退了北疆兵,也只不过能叫他们多苟且偷生一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