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之后，小平太终于悠悠转醒。细川采女就这一日，竟急的满嘴燎泡，眼见得小平太醒来，说话都不怎么利索了。</p>

小平太感觉腹中似乎没有那么难过，身子都轻快了许多。</p>

“劳烦永田大夫了！”虽然因为面容惨白，这一笑略有些瘆人，但见小平太复生了些力气，永田德本顾不上和小平太答话，立马过来号脉查看。</p>

“如何了！”细川采女和阿绫一同跪坐到小平太旁边。</p>

永田德本看了一眼小平太，不知道可不可以直说。毕竟医者仁心，要是直接在病患面前陈述病情，如果病情沉重，有些心里承受能力差的，真就当场把自己吓死也是可能的。</p>

“无妨，但说无妨。”小平太知道他在顾虑什么。</p>

“腹中出血应是止住了，但是此番弹正胃疾已然化为失荣之症。毒根深藏，穿孔透里……”</p>

“什么叫失荣！到底是什么病症！”细川采女哪里听得懂。</p>

“胃穿孔罢！”小平太早有预期，大概如何心里有数。</p>

“这个，弹正这个词或许更恰当些……”永田德本略想了想。</p>

胃穿孔这样的词，已经是很浅显易懂了，就算细川采女再不学文，也能够明白。人的胃上都穿了孔了，那还能好？</p>

“我的事我自己知道，怕是难治之症吧。”</p>

“到也未必！留得一分血，便有一分命。留得分津液，便有分生机！”永田德本到底是名医，认为胃穿孔早期还可以使用保守的药物治疗。</p>

“哈哈哈哈哈，那便劳烦了！”可能是笑的用力，小平太轻咳了两声。</p>

“外面什么时辰了？”</p>

“亥时已过，大约二刻了。”守在门边的榊原康政立马答道。</p>

“去请殿下及诸位大人，我且不能起身了。”</p>

阿绫和细川采女突然有极不好的预感，因为前年细川春宫去世时也是这般，昏迷后悠悠转醒，眼看着甚至能喝下些米汤，结果在和家人说完几句话，交代完后事，就撒手人寰了。</p>

“稍等！”细川采女心下虽痛，但不敢拖延，立马出门吩咐。</p>

阿绫大概是哭多了，此刻只是红着眼，小平太没什么力气再握住她的手，只好勉强伸手上前搭住阿绫的指尖。</p>

“放心，放心……我甚好……”</p>

最先赶来的是纲良叔父，两家本就住在隔壁，几步路的距离。才进屋内，尚未及见到小平太，就感觉到不对劲。再看到榻上的小平太，竟分不出两人谁更衰老。</p>

“这这这这……”纲良叔父也是语无伦次起来。</p>

小平太想省下些力气，只是冲他点了点头。</p>

“怎么就成了这样，就成了这样啊……”纲良叔父那真就是从小看小平太长到大的，原本甚至乡下的家业都准备交给小平太。</p>

说是叔侄，实则真就是父子一般，小平太十三岁上没了爹，要不是纲良叔父关照，早就饿死在这个乱世里了，哪里还有今天。</p>

“今年连川应该丰收了吧！”看老头要哭，小平太勉强开口。</p>

“丰收，一定丰收！”</p>

“那乡亲们年下便能饱餐一顿了！”</p>

“新米饭一定很香。”纲良叔父连连点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