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闭合，仙风缭绕。

白衣仙人颠了颠手里装有烤鸭烧鹅的纸袋，弯唇一笑道：“既已等候多时，为何不立刻现身？”

话落，散落的白雾凝聚一体，一眨眼功夫，一童颜鹤发，手挽红线的白衣仙人的影像越发清晰。

“你好生没的记性！”那仙人现形就骂。“又想我去玉帝面前告状！”

老头儿无赖翻眼，不理他，坐上石凳一心思只想着拆口袋掏烤鸭。

“我正在我庭院翻婚姻簿，忽的簿上被人惊奇篡改，一想便是你做的好事！”红线仙人气不过，云雾中嗖嗖几大步窜上来。“你偷吃我相思果！现在又多管我月下媒事！这次我定要叫玉帝罚你修行个千年万年！”

“去去去，告去，告去！”老头儿爱答不理，两眼冒光全在烤鸭上。“我在这凡间过得逍遥，众人供奉着，舒坦快活！”

“你！”红线仙人无语气噎，抖着手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什么，气得一屁股坐下，横声喝道：“鸭腿给我一个！”

老头儿嘿嘿一笑，扯下两只鸭腿，一人一只。

“怎样，美味否？”

红线老人板脸剜一眼，一大口鸭腿肉进肚，骂：“纵是再美味也不该为这凡俗食物更换那无价姻缘！”

老头儿闻话又笑，自饮一杯酒，斜睨红线仙人，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那夫妻二人本就命中占分离，我不过是帮他们二人提前了些。”

“可那二人也有破势重圆的命理！你可知那女子……”

“知道！”老头儿大剌剌点头，神秘笑笑。“我当然知晓那女子已怀子嗣，我也知另一插足女子根本无孕。”

“知道你还！”红线仙人更气，乖顺的白眉吹得乱颤。“就只为这一点口粮，你便偏袒了那狡猾男子！”

“偏袒？”老头儿撇嘴思忖会儿。“小仙我确有偏袒，但我真正偏袒的人儿并未来我宅院。他二人只当那小女子为玩物，我便由他们得逞一时”

红线仙人气呼呼盯他半天，深叹口气。“只是如此太便宜了那薄情之人，全身而退，无需背半点怨恨！”

“欸——”老头儿不认可。“此言差矣，只怕那内疚会升腾他全身才是！”

红线仙人一怔，片时大悟，摇头苦笑：“你的心思实在歹毒，那二人此刻想必还念着你的好，怎知你口蜜腹剑，设下大苦大难等他们跳下去！”

“过奖！过奖！”老头儿神色得意，吃得越发津津有味。

“好！”红线仙人豪气拍案。“既你要教训这薄情男儿，我便祝你一臂之力！”

说罢，腕上的红线他抽出一根，三下两下编成了简单的人偶形状，闭目施法，扬入空中随仙风飘去远方。

那红线人偶慢慢幻化人形，变成一位美丽的采茶姑娘，灵动的双眼四处探寻，不一时便瞧见了从山洞里走上来的两位男子。

那两个男人也恰巧抬眼望见她，一阵惊奇。

在这清晨时刻，怎会有妙龄女子只身上山采茶呢？

目目相对，采茶姑娘勾唇一笑，转身后却再不看他二人，启唇歌唱，歌声婉转动人，曲调高低起伏正应了那词里的哀怨。

江有汜，之子归，不我以。不我以，其后也悔。

江有渚，之子归，不我与。不我与，其后也处。

江有沱，之子归，不我过。不我过，其啸也歌。

……

……

顾安怔住，心底翻江倒海的苦水拍打着他抽动的内脏！

这词他知其意，就是因为知其意，才会如此痛心疾首！

他回头望望，眼眶不觉含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