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上花》99(1 / 2)

 厨窗里挂着时髦的四季衣服,服务员站在门口,但凡有人走过,便热情洋溢地招呼,口气近呼乞求。石板路上,驴友们随便铺开一张布,上面放着手工编织的珠串,价钱极便宜,几块钱到几十块钱都有。我蹲在一个用彩色铅丝编自行车的小伙子面前,他背靠着自己的山地车,面前纸板上放了好几辆小巧玲珑色彩艳丽的自行车,唯妙唯肖,甚至连脚榻都能转动,我请他编了两辆粉色的,20元钱。离他不过五米的距离有个固定的摊位,放了很多同样编织的工艺品,有凤凰、老虎、轿车、还有各色人物,论工艺,比起这个骑自行车的驴子漂亮复杂多了,但却少有人问津。

手上这个小工艺品对我来说实在没什么用处,作摆件也与我小屋的风格不谐调,我却乐意掏钱买下,不为其它,只因那个小伙子是在用手艺支撑自己看世界,而不是用所谓的穷游蹭吃蹭喝。

努力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这样的人无论怎样都值得尊重。拐到寺庙门口,见磕长头的人群里有个年轻的母亲,带着两个孩子,一个估计只有几个月,裹了小被子装在羊毛织成的袋子里,靠在燃灯室的墙边上,圆溜溜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转着,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另一个大点的孩子腰上拴了哈达,另一头套在妈妈手腕上,妈妈大概是怕他乱跑所以拴上他。那个小宝宝见我路过,突然伸手扯住了我的裙子,眼睛盯着我手上的小自行车,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脏污的小脸满是渴望。

我蹲下身,握着他的小手摇了摇,把一辆自行车放进他手里,宝宝开心地笑着,立即把车把塞进嘴里咬了一下,然后咯咯地笑。大点的孩子见状,过来轻声叫了声阿姨,说她是妹妹,叫卓玛,我叫多吉。

我笑着说,哦,多吉,你几岁了?

我五岁了,阿姨。我妹妹两岁。小男孩说,普通话非常流利。

我把另一辆自行车递给他。多吉,这个送给你!

多吉开心接过,扭头对他阿妈说了句什么。他妈妈不好意思地笑着,从身旁小袋里抓了把奶渣塞我手上,用生硬的普通话说,你的,吃……

捧着奶渣,不停地说着谢谢,放进随身小包里。女人有些拘禁,重新回到小垫上继续磕头,我挨着小宝宝盘腿坐下。转经人越来越多,一个跟着一个逆光慢悠悠走着,他们的脸上都安然平和,脚步不急不燥。远远的,就见到一个高高举起的经筒剪影,转动时,经筒上方的小锤发出清呤呤的声音。我知道持经筒的是位苦修者,因为这个时辰几乎每天都能碰到他。苦修者上身着,背上缠着一根看不清颜色的布条,一端系在脖子上。据说,他晚上冥想时会把绳子另一端系在上方,以防睡着了。

我靠着墙臂,伸直两腿,右手拿着小姑娘柔嫩的小手,懒洋洋地看着身边走过的人影,耳边是“嚓嚓”的磕头声。

多吉跑到他妈妈身边,跟他妈妈低声说了句什么。她妈妈看了看我,解开了多吉腰上的绳子。多吉开心地笑着,跑到经幡柱那里,从幡里翻出一把小琴过来。

阿姨,我给你唱歌好不好?多吉笑嘻嘻地说。

好啊。我说,不过,先让阿姨看看你的琴好不好?

他点点头,把小琴递给我。

木头做的扎捻,比平常见到的扎捻琴小了很多,上面只有三根弦,我拿过他的拨片试着拨了两个音,音色浑浊。

把琴还给多吉,含笑问:你唱什么?

小星星,我会唱小星星。他说。

我顿时乐了,说好,你唱小星星!

多吉把小琴挂在脖子上,一边弹一边唱起了小星星。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空放光明,好像许多小眼睛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我用指尖在大腿上轻轻敲击合着他的节奏。别看多吉的琴不怎么样,嗓子倒真不错,清澈明亮的童音合着磕长头的嚓嚓声、转经人的脚步声,就像一曲极美的交响乐。

我的身体对玛啡的依赖越来越重,从开始的一天一瓶到现在一天两瓶,不过一个月。理智告诉我应该戒掉,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渴望着。那个褐色的玻璃瓶就像撒旦,明知靠近它只有死路一条,却身不由已地去拥抱它。红云告诉我,青柚因为我跟刘全大闹了一场,刘全根本不承认是他做的。

我苦笑着说,是不是刘全做的还有什么要紧,我现在上隐儿了,离不开那玩意儿了。

我打电话给刘全,又买了两件货,刘全趁着帮我搬箱子时,两次用手肘撞我胸部。这个男人,真不是女人托付终身的良人,青柚,只是个被猪油蒙了心的傻子。

见我坐上出租车要走,刘全不怀好意地说:青桐姐,我朋友说下次要涨价了哦,150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