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来晚了……
云舒向来是守时的人,今日她未能按时赴约,必定是出了事。他却过于乐观,并未想过,她会出事。
“为什么额角会受伤?”
按柳妃性子,最多就是让侍女掌云舒的嘴。今日之事,必有蹊跷。
“……不小心跌伤了。”忍着陆君怜给她上药的疼痛,任云舒回道。
该不该告诉他呢?她偷听到的消息。
在心中犹豫着,任云舒悄悄看向陆君怜,却正好,碰上他带着询问的目光。
血色瞳眸,深邃如海,不自觉的,任云舒陷了进去。
“你在说谎。”
淡淡笑了,陆君怜将药放到一边,笑道。
不过,他也不追究了。一入宫门深似海,有些事,还是不说出来的好,说不定,说出来,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听了去。
摸了摸鼻子,任云舒不自然地看向了别处。
看来,他的决定,是对的。云舒必定是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事,柳妃才急着将她,杀人灭口。那,朝堂上的事……还是,不和她说吧。
“你出宫的事,我已安排好了。”拍了拍任云舒的头,陆君怜转移了话题。
“啊?”任云舒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陆君怜垂了眼睫,不再说话。
云舒必须出宫,就算,他不舍得。
什么时候,他对她,如此上心了呢?
“为什么?”
任云舒不解。
“你会成为我的拖累。”
眼神闪烁,陆君怜咬咬牙,放了狠话。
他是太子,地位高,却没有自由。他怕,他保护不了她。
“我明白了。”
甜甜地笑了,任云舒不再追问,只是抽了被陆君怜握着的手,转身离开。
“今日子时,会有人带你离开。”
他看得出,几月不见,他找她来,她很开心。
她亦看出,许久不见,他憔悴几分。
虽不明白,他为何要赶她离开,但她知道,他一定有他的理由。
子时。
月,银白。
城楼上,陆君怜席地而坐,静而抚琴。
任云舒终是,没有回头。
夜空下,那琴声悠悠回荡,拨人心弦……
“你这是给人留下把柄。”
朝中唯一与他亲近的人,他幼年时的好友,沈离歌,站在他身后,皱了眉。
“无妨。”
待云舒走离了自己的视线,陆君怜将琴,还给了沈离歌。
三人即成虎,有些事,他没做,可最后,父皇还是信了。
再多一件,也是无碍。
今日朝堂上,听丞相所言,他的安稳日子,也过不了多久了。
若他走了,云舒在皇城,谁来护她?
“此事必早有预谋。你……”
想到今日早朝上丞相所奏,沈离歌有些心急。
南疆叛乱,必会招安。可是朝中将领皆在外征战,根本无人可选。这必是柳妃与丞相合谋,想让君怜,永世不得翻身。
“可除了我,又有谁会去?”嘴角微微勾起,陆君怜自嘲道,“我的那些兄弟们,还巴不得我早点去死呢。”
母妃出身低贱,只因父皇与她两情相悦,不仅将母妃立为皇后,还许诺将他立为太子,否则……
“离歌,还记得我们的计划么?”
……
“记得。”
若君怜死在了战场上,他要帮君怜,报杀母之仇——柳妃。
夜,深。
皇城外。
任云舒仍是泪流不止。
就这样,结束了吗?
水波微兴,轻轻荡漾。
静靠在船头,任云舒看着身后,不语。
皇城,越来越远,渐渐的,于夜色中,隐没。
……
江南的小镇,日子平淡无奇却不乏乐趣。
来到这座名为望川的小镇,已一年有余。
小镇的风景秀美,人也和善。她来这不过半年时,她家的门槛,已被踏破几条。
她却仍是莞尔一笑,没有言语。
见说媒不成,媒婆只得悻悻离去。
君怜,你可安好?
现在的我,已慢慢地,学会了,去接受,你的离开。
煮茶,品茶,任云舒端起茶盏,却猛地,手不受控制,茶盏落地。
“怎么了?”
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任云舒小跑到小镇入口——小镇入口,告示榜处,已围了一群人。
太子薨逝,举国皆哀。
仍是那淡淡的笑容,却像是没有了魂魄,如行尸走肉般,任云舒回到自己的小茶馆。
早有客人等候。
“他说,不必让你知道。”
留下一封信件,沈离歌,离去。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
去留无意任天上云卷云舒
云舒,愿你安好。
勿念。”
……
君怜……
手无力落下,趴在桌上,任云舒已是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