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 2)

一帮少年人在山上玩乐之时,赵氏正坐在一处同婆婆李老夫人商议。

“微儿眨眼间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也不知道妹夫那头有什么打算?”

李老夫人握着手中佛珠,似闲聊般提起:“上次安之写信回来,不还说等安顿好了要派人来接微儿去吴江吗?”

赵氏如何不知娘家打算,凭心而论让亲侄女做儿媳妇也不错,少了许多婆媳矛盾。但她除了是赵氏女,还是李铭亲娘,更亲自抚养了陆微十年,眼见着侄女从当年的小小乞儿般狼狈模样出落得亭亭玉立,每日跟李铭形影不离,性情相合。别瞧着平日李铭淘的没边,但只要陆微跟在身后,淘起来总有分寸,若是亲上加亲,岂不比赵嫣然更合适?

她不好直白拒绝娘家,以免伤了彼此间情份,便决定委婉让娘家打消念头,于是热心向婆母建议:“微儿从小跟铭儿玩的好,不如就让铭儿陪微儿一起去吴江,也省得妹夫忙起来微儿无人陪伴?”

李老夫人笑笑,也没一口应下来:“这事儿你跟长风商量。”倒也没有反对:“孩子们都大了,是该出去闯一闯了。”

女儿早亡,若是能将外孙女长久留在身边,再好不过。

陆微不知舅母心中打算,还未从山上下来,陆安之派来接女儿的长随便来到了飞虹山庄。

李含光见到陆安之手书,全家人皆不舍陆微要远行,但父女亲情刀切不断,总不能隔绝他们父女,只得同意了。

当晚,玩乐的少年们回到陆家庄,见到拴在门外的马匹,李铭还问门口小厮:“家里来客人了?”

小厮笑着报喜:“也算不上客人,是陆姑爷高升,派人来接大姑娘去吴江团聚,听说连衍哥儿也要接去吴江一起生活,可算是熬出头了。”

陆安之在南越烟瘴之地为官多年,时不时便有小部族动乱,气候又湿热难捱,他公务极为繁忙,纵是思念一双儿女,也不能把孩子们接到身边亲自抚养,引为平生憾事。

此次高升,前往吴江为官,见当地富庶安宁,百姓淳朴,再压不住一家团聚的念头,待得衙门诸事上手,便即刻派手下前往京中与武凌镇接孩子们。

这头李长风准备亲自送孩子们前往吴江,乌氏忙着收拾行李,前来作客的少年各自归家,娘家侄子侄女也不例外。

赵嫣然上了马车还气鼓鼓瞪着送行的李铭与陆微不住嘟囔:“二表哥干嘛要陪着陆微去吴江啊?她不是回去跟她爹团聚吗?都不回来了,二表哥巴巴跟过去做什么?”

赵淞心道,自家这个妹妹可真是惯坏了,听说李铭要陪陆微回吴江,当场拉下脸子,若非他拉着便要插手飞虹山庄家事。

他只得耐心解释:“微儿妹妹跟表弟从小一起长大,乍然回她父亲身边,也没个人陪着,姑姑跟姑父他们不放心。姑父不能在吴江久留,大表哥已经订亲不合适,就让表弟陪着微儿住一阵子也好。”

赵嫣然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只得不甘不愿回家,如同被人抢了玩具的孩子,一路之上都板着脸生气。

李长风带着李铭与陆微启程前往吴江的当日,吴江府衙来了一队人马,打头带刀的侍卫向差役递了个荷包,道:“麻烦小哥几内通传一声,陆大人家眷从京中过来。”

陆安新上任吴江知府数月,自寄了家书之后每日都盼着孩子们到来,甚至还吩咐手下为孩子们布置房间,掐着日子算,就算接到家书才动身,孩子们也还得大半个月才能到,闻听此言意外之极,连忙迎了出去。

谁知才到门口,见到长长一列车队,顿时皱起了眉头,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怎么回事?”

但见车帘掀起,新城郡主萧兰茵笑意盈盈望了过来,仿若十年前义绝之事从未有过,而她身边还坐着韩锦,以及十一岁的小少年,模样与亡妻有几分相似,正是衍哥儿无疑。

萧兰茵推推儿子,似乎久别重逢的夫妻,当着衙差与一众亲卫的面嗔怪道:“在家时常念叨着你爹爹,怎的见到也不问安?”

陆安之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左右看看寒声道:“我派去接衍哥儿的人呢?”他信中写得清楚明白,只接衍哥儿一人,这几人办的什么差。

衍哥儿仰头,极为信赖道:“母亲,这是……父亲?”

陆安之脑子“轰”的一声,差点炸了!

陆老夫人当初将衍哥儿接去抚养,原是没办法的事情。自陆微出事之后他原也是想将衍哥儿托付岳家照顾,只是被父母百般阻挠,只道李家不过是江湖草莽,而陆家子弟将来总要读书入仕,让他为了衍哥儿的前程多加考虑。

他迫于无奈,只得将儿子留在父母膝下,谁知竟是这般结果。

新城郡主俨然与丈夫久别的贤妻,不顾陆安之难看的脸色,拭泪解释道:“吏部调令下来,家中公婆皆欢喜不尽,催促我带着孩子们尽早来与夫君团聚。这些年夫君一人在南越为官,家中父母妻儿皆牵挂不已,这下子咱们一家人总算是团圆了。”

陆安之一张脸板成了三冬寒冰,僵冷着声音问道:“你们……没收到我写的家书?”

衍哥儿与父亲多年未见,没想到他似乎很不欢迎他们,不由向新城郡主求助:“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