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是否仔细想过,为何数百年间,只有祁黄羊向晋平公‘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的故事被记载了下来,而大部分君王任命官员,都会先从亲族、相近之人中挑选?”
“为,为何?”
“因为任命亲族、相近这些人,首先能节省信任成本——当然,不是说亲族和相近之人一定不会背叛,但至少要比一个陌生人强很多。”
“数百年间,只有祁黄羊向晋平公这样另类的举荐被记载下来,正是因此等做法太少见、太出人意料,才有记载下来的价值。而经过数百年验证,也是做稳妥的做法,反而显得平平无奇、湮灭于历史长河中。”
随即,看向还是一脸不解的蔡琰,老董微笑道:“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侄女手中有五枚钱,且必须赠予别人,那你会赠予谁?”
“父亲,或是妹妹……”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蔡琰想了想,还是如实答道。
“不错,只有这样才符合人性,也最符合你的利益。”老董又笑,娓娓解释道:“赠予父亲会得到父亲的关爱,赠予妹妹也能令她更亲近自己。可将钱赠予一个陌生的人,变数就太多了。”
“叔父……”听完,蔡琰开口准备表示自己懂了。
可老董一抬头,再度打断道:“侄女呀,叔父知道像你这种读书多了的人,反而越可能钻牛角尖。”
“叔父……”
“你听我说,德和才不是最重要的,忠诚和信任才是第一位。”
“叔父!……”接连被打断,蔡琰忍不住提升了语调,赶在老董又要打断前快速开口:“叔父亲族和相近之人中,有合适的人选么?”
“我……”董卓先是一愣,随后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如同吃了屎般懊恼:“那个……侄女,你就当我刚才放了个屁!”
他理论是没错的,问题是……手下居然连人都没有:武将们全都带着兵,李儒筹备着绣衣使。
至于贾诩,被新任命为太尉长史——既已知道何颙那家伙是二五仔,当然不可能还把他继续留在身边。
亏自己刚才还说得一套一套的,结果现实这么打脸,真是丢人他妈给丢人开门,丢人到家了。
蔡琰则忍不住噗嗤一笑,灿若春花,接着还花枝微颤。
然后,又看到老董不怀好意地看来:“你父亲声著海内,门下高徒应该不少吧,能推荐几个不?”
“家父门生俱已成名……”蔡琰摇摇头:有合适人选的话,她刚才就说了。
两人便再度对视一眼,齐声一叹。
这人……太难找了啊。
场面一时陷入了沉默的尴尬。
门外侍卫却忽然前来通禀:“太尉,郎中令李儒求见。”
“嗯?……让他进来吧。”
很快李儒匆匆入堂,见到蔡琰后微微一愣,面色迟疑地道:“太尉,属下有要事需禀……”
蔡琰见状,起身便要告退。
老董却摆摆手,道:“无妨,昭姬不是外人,有什么事儿尽管说。”
李儒的眼神儿就有些鄙夷,瞧不上老董在漂亮女人面前瞎装逼的德行,斟酌着字眼道:“太尉,据……可靠消息,洛阳令司马防欲携家逃离洛阳。”
“司马防?”老董先是一愣,随即眼珠一转,神色便诡异起来,嘿嘿看向蔡琰道:“侄女,你当真觉得叔父是老实人?”
“嗯……”
“抱歉,你看错人了!”老董便邪魅一笑,突然大袖一挥道:“来人,去把城门校尉伍琼找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