峣关城外,号角连连,战鼓隆隆。
城头守军极目眺望,只见远处赤旗招展,洪流滚滚而来,楚军庞大的军阵一眼望不到边际。
而在视线所及之处,身材雄壮的楚军士兵推着投石机,扛着云梯等诸般攻城器械,正在缓缓推进。
峣关城头,示警的鼓声隆隆响起。
“有敌人!”
“快,快登城作战!”
城下军营中,轮值的军官厉声高呼,指挥着各自所属的士兵向城头而去。
只是,往日里一呼百应,此刻却应者寥寥。
一日之前还目光坚毅,誓与大秦共存亡的士兵,此时神情麻木,行动迟缓。
“主将已与楚军媾和,现如今要用吾等人头,来为自己换取楚爵否?”
“或者说,大王要用吾等人头,换取楚人恩恕否?”
“赵高如此,大王亦如此!”
“这样的秦国,留之何用!”
“一同毁灭吧!”
守城的秦军怒声咒骂,别说是登城防守了,一些或偏激,或别有用心的士兵,甚至冲上前去,打开城门!
城门口,背着盾牌,扛着云梯的樊哙愣住。
“这?什么情况?”
“秦人诡诈,吾等须得小心!”
然而在远处,刘邦立在战车之上,手扶战旗,放声大笑:
“子房果然妙计,吾不及也!”
张良谦逊笑笑:“武安侯谬赞了,还是立刻下令攻城吧!”
于是,刘邦刷的一下抽出腰间长剑:“传令,进攻!”
低沉的号角声吹响,那是进攻的号令!
“咚、咚咚咚……”
惊天动地的鼓声骤然擂响,回荡在群山之中,惊得群鸟翔空,野兽乱窜!
峣关城下,樊哙和陷阵敢死之士心头一凛,顿时开始发足狂奔。
军令已下,不破敌阵,不斩敌将,绝不生还!
城门口,守门的校尉接连斩杀数名士卒,渐渐控制住了此刻骚乱,喝令士兵关闭城门。
然而,晚了。
樊哙奋勇争先,将身体藏在盾牌之后,猛然撞入人群之中,顿时撞得匆匆列阵的秦兵摔倒一片。
在他身后,身穿单衣,举盾持剑的纪信和其他陷阵敢死之士,有样学样的撞进人群之中。
开战之初,他们这些人饱餐了一顿肉食,而大部分的秦军士兵,稠粥菜羹。
双方角力之下,秦军如何能胜?
顷刻间,樊哙站定,长剑左劈右砍,奋力向人群正中扑去。
他的目标很简单,正是那个发号施令的城门校尉。
“给我死!”
樊哙怒喝,手中长剑带起一蓬蓬血雨,身上的白色单衣顿时变得赤红一片。
此时此刻,他宛如神话中夺人性命的恶鬼!
他周围的秦军推搡着想要逃离,于是一条通往城门校尉的路,渐渐出现在樊哙面前。
那名校尉也同样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犹豫片刻,顿时转身向后逃窜。
“我,我不能死在这里,我的家中,还有父母妻儿在等着我……”
刹那间,在他的带动下,秦卒溃不成军,城门终于失守!
毕竟,谁的家中没有父母妻儿呢?
…………
山风徐来,大日凌空。
刘邦站在峣关城头,向南望去,心中感慨万分。
“真美啊!”
此时已然入秋,郁郁葱葱的青山翠水,转换成色彩斑斓的水彩美景,一坡坡、一片片、一树树的红叶映照晚霞,美不胜收。
但他的赞叹,很明显不仅是眼前的美景,而是如此美景,即将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此战大捷,阵斩千余,收降两万余众!
最重要的是,这两万多人,不止训练有素,而且急于跟着他攻入咸阳城。
毕竟,秦国不灭,他们的父兄妻儿就会被问罪!
此时此刻,刘邦心中有些怅然。
今年一月,他领军从昌邑城下一路向西,现如今不过九月,已经立于峣关城头,南眺咸阳!
八个月,两千里路,让他心中有些恍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一路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