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一辆由两匹驽马牵引的马车驶出,沿着县道向北,之后沿渭水向东,穿过函谷关,顺着笔直宽敞的三川东海道,一路向彭城疾驰而去。
“岂有此理!”
项羽放下手中酒爵,挥掌拍向面前案几,寸许厚的案几啪的一声从中裂开。
“刘季眼中,还有孤这个霸王吗?”
他刷的一下站起,在原地踱着脚步,不时发出阵阵吼声,如同一只择人而噬的猛虎。
要按照以往时候,他早就立刻出城点兵,杀奔关中去了。
只是现在这个时间,他有些腾不开手。
从返回彭城以来,他就忙着在西楚的范围内,清洗熊心任免的官吏,将这些郡县长官,换上向他效忠的官吏。
比如,从鲁地来的一些儒生。
这些人虽然夸夸其谈,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真本事,但却在民间声望很高,可以帮助他迅速清洗掉篡权的污名。
如今西楚之地已经尽数被他掌握之后,他就准备挥师向北,收拾家门口的齐国了。
不久前田荣杀死了自己的侄儿齐王田市,自立为齐王。
这很明显的损害了项羽的利益,也打乱了他的安排。
当初封王的时候,他将齐国一分为三的目的,就是便于各个击破,如今三齐合一,实力不容小觑。
毕竟,齐国在昔年的列国争霸之时,曾经和秦国并称东西二强。
而且之前的天下大乱,主战场位于中原腹心之地,齐地并没有遭受大乱。
人口众多,富庶不亚于关中!
项羽想要立刻对田荣动手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在巨野泽为寇的彭越。
此人聚众上万,如今被田荣任命为将军,纵横在薛郡、砀郡和东郡之间,烧杀掳掠,摧城拔寨。
项羽不是没有尝试过派人围剿彭越,但那人滑不留手,一旦他这里有大军出动的迹象,他就立刻退回茫茫巨野泽(水泊梁山),消失的无影无踪。
虽然在他看来,彭越和田荣加起来,虽然不足以和他抗衡,但那两个人一东一西,他就有些分身乏术了。
其实对于彭越,还有另外一个选项。
那就是招降。
只是这个选项,在项羽这里是完全不存在的。
无他,要想招降别人,总要给些好处出去。
比如田荣和彭越勾搭在了一起,许诺的条件,就是自己成为齐王之后,全力支持彭越成为梁王。
但梁地,现在是西楚的属地。
要让项羽将如此一片膏腴之地切给彭越……
光是想想,就有剜心之痛!
那么,就只剩下打这一个选项了。
可偏偏就在这时候,西边的刘邦又闹腾了起来。
他分封的司马欣等人,节节战败,眼瞅着刘邦就要一统秦地了!
“虞姬虞姬奈若何……”
项羽蹲在虞姬面前,开始低声抱怨了起来。
虞姬只是掩嘴而笑,情人眼里出西施,项羽无论是暴跳如雷,还是如同妇人一般的喋喋不休,在她眼里,只有两个字。
可爱!
她笑嘻嘻的伸出手,摸了摸项羽的脑袋:“乖……”
项羽假装生气的瞪着眼睛:“好大胆,你把孤当小孩子了吗?”
虞姬眼帘微垂,浅浅一笑:“大王这些时日,不正是个小孩子嘛?”
项羽顺着她的目光向下望去,透过薄如蝉翼的纱裙,不止看见了一条翠绿色的胸围子,更是在那白嫩赛雪的脖颈下,看见了一道诱人的沟壑。
于是,他有些食指大动起来,什么狗屁的刘邦、田荣,此刻都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王图霸业,不若伴软玉温香!
…………
项伯府。
大堂内,群贤毕至,觥筹交错。
悦耳的丝竹之声中,两行体态妖娆的舞女,踏地而歌。
突然,外间有一侍者急匆匆闯进,走到项伯身边,比着手势,想要将他叫出去。
项伯摇摇头:“事无不可对人言,有什么就说什么!”
侍者低声说道:“汉王偷渡陈仓,接连击败三秦,如今已经攻占咸阳,正要逼降司马欣……”
“什么?”
项伯睁大眼睛,手中的酒爵在受惊之下,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琥珀一般的美酒撒了一地。
刹那间,在场的所有宾客愣住不动,就连乐工和舞女也茫然的停了下来。
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短暂的惊诧过后,项伯沉默了几秒,脸上再次洋溢起和煦的笑容:
“接着奏乐,接着舞!”
在重新响起的乐曲声中,他看向并肩而坐的张良:“吾弟,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