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摇头,转身拉开右侧舱室的门走了进去:“公子,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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舱室外侧有过道,站在过道上,倚着栏杆远眺,但见大片大片的彤云,压得极低,和水面几乎贴到了一起。
“王婆已疯,王助断了一臂,被卖去沧州挖矿……”
先前急着赶路,直到这会儿冯颢才有功夫向姜佛桑禀告细情。
姜佛桑闻言仅是点了点头。
王婆贩卖孙女、逼疯儿妇,那就让她也尝尝母子分离之痛。
这样一想,疯得似乎有些早了。
却也不算太可惜。
风烛残年的老妇,又没了儿子倚仗,以后的日子想来不会好过。
至于王助,亲女都卖的人,卖自身再合适不过。
死有什么意思,生不如死才好呢,就让他在暗无天日的矿洞底下苟延残喘着吧。
失了一个臂膀,又是在那种地方,怕是活得狗都不如。
她举目看向远处,低叹了句:“彤云四起,风雪欲来啊。”
回身,就见缣娘站在身后。
冯颢躬身一礼后离开。
姜佛桑望向缣娘:“你都知道了。”
缣娘没说话,走到栏杆处,怔怔看着水面。
良久,开口道了句谢。
姜佛桑肩背一松:“幸好。”
动手之前,其实她有问过缣娘是否还在意王助死活。
得到的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她只是怕缣娘心里还残存旧情,听到前夫如此惨状又舍不得了,甚至反怨她手段毒辣。
缣娘摇头:“我恨不得将那二人剥皮拆骨,只恨自己没那个本事。”
姜佛桑若不出现,或许总有一天,她也会走上和那母子同归于尽的路。
就算力有不敌,能拉一个是一个。
无数个恨意蚀骨的夜,她就是这么打算的。
“你看,安州已经被咱们抛在身后,那些旧事也该一并被抛在脑后。说些开心的,”姜佛桑笑问,“你还没去过北地吧?几个月前,我也是头一回。”
缣娘看着这张貌美中带几分稚气的脸,至今仍有些不可思议,尤其在得知了她的真实身份后。
“以你的地位,即便什么都不做,也可一世高枕无忧,又何必如此奔波辛苦?”
天彻底暗了下来,各舱室的灯次第亮起。
晕黄的灯光映照在姜佛桑身上,多了几分暖意,她的神情却带着几分寒风拂面后余下的薄凉。
“地位?”她垂眼,似自言自语,“别人把你架上去,就能把你扔下来,哪来的一世安枕,更不可能全然无忧。”
缣娘虽不知内里究竟,听此言也能猜到一些。
大约这刺史儿妇过的并不如意。
表面鲜花着锦,内里甘苦自知,这样的人也不在少数。
“我久不与人相处,言谈缺失分寸,你别往心里去。只是觉着,”缣娘顿了顿,“世道混乱至此,买卖怕是不好做。”
“没什么不可以说的。”姜佛桑仰头吁了口气,“世道再不好,还能坐以待毙么?总要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