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暗庆幸,幸好女君有先见之明,提早准备了明暗两账,赚来的钱财泰半都以开拓商道为借口转移了出去。
但即便如此,余下的也绝不是一笔小数目,就这般给出去……
想象钱库里的钱一车车往外运,菖蒲别提多心疼。
姜佛桑笑了笑。
当初骤得大丰园时她没有多欣悦,正是因为清楚这庄园并不真正属于她,她只是暂时拥有,等离开之时是要还回去的。
总不至于天真到可以转手卖给别人,而后揣着钱跑路。谁敢接手呢?
“几年间光大丰园就为我生利不少,借鸡生蛋,该占的好处都占了,就当是还回去一些吧。”
菖蒲想说,好处也不是白占的,女君还献了铜山呢。
而且,“只是还‘蛋’倒也罢了,缭作可是只会下金蛋的金鸡,难道就这样白白给出去?”
姜佛桑默然半晌,低喃一句:“再金贵的东西,也没有命贵。”
谁乐意辛苦一场到头来为别人做嫁衣裳?
可是她护不住,她甚至还指望拿这些东西来买命……
生杀予夺尽由旁人,无力、屈辱,任人宰割——这种感觉她会记住,永永远远记住。
菖蒲领会了女君所言,心情也跟着沉重下来。
“对了女君,”忽而想起一事,“翁合走时告诉我,阿约这几日一直想见你——”
“他不是想见我,”姜佛桑顿了顿,“让人转告他,春融还活着,不日即归。”
想来春融和似霓伤得不轻,至少不比她轻,路上行程自然还要更慢。加上北地各州突然戒严,行程更要耽搁些。
她已安排人按着事先约定好的路线去迎了。
到了晚间,巡查完各处守卫的冯颢也来求见。
进了主室,见了姜佛桑,二话不说,曲膝跪了下去。
即便他未发一言,姜佛桑也知他所请。
他的沉重都写在脸上。
他担心身在定州的裘郁,又因部曲的身份以及当年裘郁的嘱托,无法就这样抽身远走。
终于等到她回来,却又碰上和离之事。
而今别苑这边安顿好,便再忍不住了。
姜佛桑让菖蒲取来早已备好的手书:“我会让人去州衙申报,将你剔除附籍,你可放心离去。”
冯颢接过手书,默然良久:“女君之恩,如同再造——”
“不必说这些。北上途中,你尽职护卫于我;北地几年,你亦为我做了不少事;你教出的那些人也都堪用。此外我也担心阿郁。若能找到她,带她走吧,远走高飞。连氏也好,裘氏也好,应当都无法再阻碍你们,包括满氏。找个地方先躲上一阵,待长生教之乱过去,再寻一处无人认识的地方安居。”
双拳紧紧攥起,冯颢再无二话,重重叩首后,起身,持着那份放免书阔步出了主室。
姜佛桑听着远去的脚步声。担忧、急迫……似恨不得化为鸟儿连夜飞过瀚水,飞到爱人的身旁。
不由会心一笑。
真好啊,经年之后,情郎心意无改,阿郁她终究没爱错人。
菖蒲却很是忧愁:“正当这种时候,冯颢也走了,哪怕再晚些呢?”
“心不在,人留下也无用。我这边暂且无事,阿郁比我更需要他。”
若注定有事,便是再多十个二十个冯颢也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