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倾九的唇泯成了一条直线,十二万分的不悦,宛如石碑一般地,挺直跪在殿内,黑眸中近乎疯狂的偏执,谁都无法撼动。
这些劝说,终究是抵不上朱雀桥上,那个红衣提着天灯女子的一个笑颜。
“臣,不愿娶安盈!”
一字一顿。
字字万钧。
如暮鼓晨钟,回荡在偌大的宣政殿内。这是君倾九第三次明确的拒绝了,他内力极强,这声音,甚至一路冲到了殿外很远。
嘈杂的议论声、劝阻声,戛然而止。
宣政殿内,针落可闻。
泰和帝的眼底划过浓浓的阴霾,死死地盯着君倾九:“恃宠而骄,居功自傲,九皇叔,朕对你很失望。”
君倾九豁出去了。
凌厉的俊颜上,表情坦然,无惧君王一怒。
“既然九皇叔不肯接受朕的封赏,那便罢了!”
泰和帝面上带怒,实则内心无比高兴。
他是故意把这三条封赏放在一块儿的,天策上将军、战亲王,再加一条赐婚。皇帝赌的就是,君倾九会拒婚抗旨。
这一抗旨,天策上将军和战亲王也就与君倾九无关了。
你看。
不是朕不赏你,也不是朕小气。
而是你自己作死,肥肉送到你嘴里,你都不肯吃,硬要吐出来!
“念你有功于社稷,不治你藐视皇权的死罪了,拖出去,杖责五十,等你考虑清楚了,再给朕答复!”
泰和帝起身。
拂袖离开了宣政殿。
只留给文武百官一个“愤怒”的背影。
狗皇帝也没把话说死,他是让君倾九“考虑”,一副朕被你下了面子,依然不杀你头的明君模样,只是从轻发落五十板子而已,只要你点头,那这圣旨上的封赏还是作数的。
“陛下宽宥。”
“哎,陛下当爱才之心,古今罕有!”
臣子们不忘拍泰和帝的马匹。
君倾九面无表情,任由禁军把他拉到了宣政殿门口,杖刑伺候。
“得罪了,九皇叔。”
禁军执杖,不是木板,而是军杖的铁板,非常沉。
现在是初夏,衣服本来就很单薄。
直接打五十板子下去,必然是要皮开肉绽、见点血的。
“嘭嘭——”
“啪啪——”
军杖打在脊背腰臀上的声音,自宣政殿门口传来。
君倾九脸色白了些,额头上也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可他趴在那里,吭都没有吭一声。
靛蓝色的军袍,被沁出的鲜血染湿了。
晕染成了黑色。
这板子的力道,半点不含糊,说见血就见血!
虽不至于伤筋动骨,但是皮肉之苦,是半点没少挨。
严副将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红了:“主帅!您怎么就这么拗呢?明明是接受封赏,皆大欢喜,何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君倾九缓缓地抬了一下手。
意思是。
让他别废话。
君千胤在一旁看到情敌挨打,心中简直要爽翻了,笑得好似一只奸佞的毒蛇:“哎呦呦,九皇叔,五十板子呢,疼不疼?父皇还没走远,要不你去给父皇低个头认个错儿,娶了那个安氏女,相信父皇会原谅你的。”
君倾九唇色发白。
剧烈的疼痛,自腰背部,放射开来,头皮发麻。
他抬起头,唇角勾起一抹嘲讽:“本王有原则的很,说了只娶她就只娶她。不像太子殿下,宠妾灭妻,和离再娶,都不带喘气的。”
君千胤暴跳如雷,被刺激得额角青筋暴起:“你敢这么说本太子?”
冲上去,就要打君倾九。
若不是身后,有人拦着他,硬拽着,真要拳脚的,“如果当初不是你在背后一而再再而三的挑唆,幼安又怎么会和本太子和离?!”
他好不容易当了太子,原本陪在自己身边的太子妃,应该是幼安。
而不是花音那个居心叵测,整日作妖的女人。
五十板子打完了。
君倾九背后都是血,他不需要任何人扶,就撑着站了起来。
这就是武功高,身体强悍的好处。
普通宫婢打个五十板子就丢了小命,他打五十板子,也就是皮肉之苦罢了。
“主帅啊,您真不当天策上将军了?也不要亲王之位了?”严斯寒难受得不得了,“那你这南疆死战一年,不都白忙活了?你不心疼,兄弟们还心疼呢。”
他脸皮厚,凑上去,硬是去扶君倾九。
君倾九也随他了,从袖子里取出一瓶幼安给的伤药、止血药,吞了两颗,步履蹒跚地往宫外的方向走:“不要了。”
如果代价是娶安盈,宁可不要。
“太亏了!亏死了!”严斯寒直皱眉,把君倾九的胳膊,放在自己肩膀上架着,他身材壮硕,力气大,“你就不怕凤大小姐知道之后,会生气?”
“接旨了,她才会生气。”君倾九想起那个人,心口漫过一丝甜意,“没有她,南疆军打不赢。本王不能娶个她讨厌的人回去膈应她。”
严斯寒正色道:“不见得,凤大小姐不像是小气的人,她向来眼界开阔,有大局观。”
“这世上,没有人能让她受委屈。”
狗皇帝不能。
阿九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