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纵来的脚步匆匆，一缕美髯甩在外面也兀自不觉。

他已经快要40岁了，再不能成为星术士，也许终身都不能成为星术士了。要说此次四级星术士来到绍南，最高兴的人里必然有他，对于任何有关星术士的呼喊，更是不会放过。

跟随乌纵一起来的则是他的两个小徒弟，按说以乌纵的实力还不够资格收徒，但星术士是如此的缺乏，大多数人又将精力放在提高和研究方面，有人愿意教授徒弟，协会亦不会较真。

吕续看见来人，抬了抬眼皮仍旧躺着。他的礼貌指数基本就出在负数以下，比起有身份的骑士还不如。

程晋州站起来到院门口迎了一下，放低声音笑道：“刘匡星术士他们在研究自己的东西，我请您来是想做些东西。”

乌纵连连答应，偷眼看看刘匡等人工作的白板，心里就满足的要溢出来了。就如后世的科学家们一样，对于圈内人而言，互相之间的研究成果都是开放的，而面对圈外人多少会有些敝帚自珍。星术士学徒说穿了还不是星术士，其身份也就与研究生差不多，如乌纵般没有导师的研究生，又岂是一个惨字了得。

清理出来的桌边，整整齐齐的放着一应零件，诸如直木、指针、砝码等是可以直接使用的，但如表盘底座托盘等等，却是需要再次进行改造的，程晋州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乌纵道：“您会制作天平吧？”

“一点点。”乌纵眨巴眨巴眼睛，他接受的星术士教育只能说是勉强。

“要麻烦您了。要把材料处理一下，我们做几部精度高些的天平。”程晋州说着拿过一张白纸，用鹅毛笔蘸着墨汁写起了平衡公式，从他的姿态做派来看，很难想像是一个13岁的少年，但在场诸人早都习惯了他的表现，只将之看成是个早熟的天才。

乌纵见过程晋州的天平，很有些不自信的道：“我做过的最好的天平，精度是05。”

别看05与01都是小数点后一位，但其差距却远不是04那么简单，难度自然也是成倍提高的。

“先做出来再看。如果能达到01地精度地话。您也可以拿回去一台用用。”程晋州慷他人之慨向来很熟练。

一部01精度地天平。对于乌纵这种身份地星术士来说。也算不上值钱。但若是能自己制作出一台。意义自然不同。乌纵连连点头。伸手就拿起直木准备起来。

第一个天平。程晋州不准备干涉。先由乌纵做了出来再看。星阵地差异。使得每个星术士做东西时方式都不相同。物理天平之所以难以作出令人满意精度。很大程度上即与变化多端地星阵有关——星阵一方面加快了物品制作速度。降低了难度。可是另一方面却让工艺设计变地复杂。任何设计也难以适应如此繁复地星阵。最终结果仍然要求星术士们自己调整与试验。反而是普通人制作物品时。因为能够不断地在原有基础上改善工艺。其优秀者地产品已经能够与星术士媲美。

星术士们在物品制作上地优势。主要还是体现在他们地知识文化上。优秀地匠人也很少有接受过完整文化教育地。数理之学更是如此。故而大多数情况下。制作星术士物品地匠人们仍旧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制作水平地提高。很大程度上却是星术士们发展壮大地。亦是一个很有趣地地方。

两名星术士学徒地学徒给乌纵打下手。他们都是十六七岁地年纪。却丝毫没有后世花季少年地讨厌模样。满脸都是认真和小心翼翼。即使是递送工具。也表现地无比虔诚。

人们对星术地崇拜。对星术地向往。在两名少年身上表露无意。

乌纵用刻刀轻轻雕刻着直木，首先得保证两边的重量（质量）都相同，若是要求很低的天平，这基本就足够了。可是若想提高它的精度，最理想的状态，则是让直木任何两点的质量都相同，要做到这一点，没有星阵几乎是不可能的。

除此以外，还要考虑到中心和两侧加装螺丝的问题，与后世的定位工具相似，加螺丝之前，必须先在直木中刻出纹路，可以想见，在此过程中，直木的平衡很可能就会失去。螺丝的重量也不会完全一致，好的星术士会将种种因素都考虑进去，在完美的情况下，他们甚至还能将精度提高一些，那些著名的星术士物品制作师，都有适宜的星阵。

见过项欣制作星阵以后，再看乌纵的方式就有些惨不忍睹了。虽然其做法与项欣当日别无二致，都是星术士之间流行的标准做法，可项欣至少还有星阵可以利用，一次煅烧就能让直木两端平衡，乌纵的手段却与普通匠人没什么区别——要说使用刀具的能力，他还比不上后者的熟能生巧。

桌子的另一边，两名学徒很快加入到制作托盘的过程中。托盘是在木质模具上浇灌类似橡胶的物质，待冷却后即可。模具的制作稍微有些麻烦，大小不一或者重心不同造成的误差最终都会累积在一起，至于浇灌物的调配也有一些技巧，杂质不可避免，却最好能保持一致。听起来复杂，托盘反而倒是最不影响精度的一环。在正常使用天平的过程中，人们经常会在两侧托盘中放入质量相同的纸张，以盛放药品，因此托盘的精度误差是可以修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