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说的是昨晚传出的衙门大规模亏空的事?”
“正是。”
汪永亨身体往后靠了靠,眯着眼睛说道:“那衙门到底有没有亏空?”
现在是关键时刻了,既然找别人合作,就必须拿出点诚意出来。
“有,但不是传的十万两,上元县衙真正的亏空是三万两。”
方华说了实话,其实就徽商在金陵城庞大势力和信息网,他们要是想查,也一定可以查出来,所以方华没必要和他说谎。
汪永亨的食指在扶手上有节奏的轻敲着,不知在想着什么,半晌才开口道:“那不知公子今天是要我怎么帮你,我们徽州商会在金陵城虽然也有些小名声,一下子恐怕也拿不出三万两银子。”
在商言商,汪永亨一下子就堵住了可能借钱的口子。
真是老狐狸,不过对于汪永亨的态度方华也没有太在意,他本来打的也不是借钱的计较。
“汪总商哪里的话,衙门欠账在下自会妥当解决,不过为了打破街上那些不实的谣言,在下计划脱离县衙之外,独立成立一家钱粮商号。
特意前来拜访,是希望汪总商可以入股。”
“入股?你想我入多少?”
“一分不用。”
“一分不用?”汪永亨饶有兴致的看着方华,“公子这样做生意,老汪我还真是前所未见。”
方华微微一笑,说道:“一分不用,因为这家商号只是空壳,他不会做其他事情,唯一的业务就是发行本次粮食期权。在下让汪总商入股,只是想借徽商的声誉一用。”
其实,方华打的主意很简单。首先脱离县衙独立成立商号,再利用商号发行粮食期权,那么从表面上看,商号将从上元县乱七八糟的债务中脱离出来,只享受县衙赋予的特权,而不用承担他的责任,干干净净进入市场。
当然,谁也不是傻瓜,独立出来的钱粮商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个空壳,这样的空壳商号没有负债,但同样也没有资产,没有资产的商号,谁敢买他们推出的期权。
所以,这个时候借用汪永亨的名义,入驻钱粮商号就很重要了。徽商,江南第一商帮,旗下总资产何止千万两,更把持着诸如生丝,食盐,茶叶等暴利行业。
汪永亨,江南第一首富,没人可以计算出他拥有多少财富,有人甚至猜测的总资产已经超过了当年的苏州沈万三。
这样的人做了钱粮商号的股东,难道还怕人家毁约不认账吗?
“这,”汪永亨猜出了方华的心思,陷入沉思。
方华看他有些犹豫,又推上了一把,“钱粮商号也不会白让汪总商入股的,每卖出一份期权,商号将把所卖定价的百分之一,作为汪总商入股的红利。”
定价百分之一的红利,汪永亨知道这笔分红的数量已经不低了,不过他微微摆摆手,说道:
“行,公子是我老汪的救命恩人,这点小忙没有不帮的道理,这分红就不必了,既然老汪没出银子,就没有分红的道理,不过我不能用徽商商会的名义入股,只能以我个人名义入股。”
老汪呀,商誉也是重要的无形资产呀,方华很想纠正他认知上的错误,但他也没有硬给人塞钱的道理,毕竟这笔生意是为上元县做的,而不是他个人。
方华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汪永亨又补充道:“这样吧,光我入股怕也是不够,等会儿我召集几个在南京的徽商掌柜,在你们正式发售的那天,帮你们赢个开门红。”
“两万石够不够。”
方华,“......”
青石板路上,汪永亨和许飞一前一后送别了上元县的车马。
看着空中渐行渐远的气死风灯,许飞忍不住问道:“先生,咱们商会应该能一下拿出三万两吧,为什么不直接借钱帮他们?”
汪永亨面色不霁,白了他一眼道:“我做事还用你教?”
“是,”许飞看了空荡荡的长街一眼,说道:“只是,我觉得...”
“觉得人家救过我,我就应该涌泉相报。”
“是,”许飞坚定的说道。
汪永亨拍了拍许飞,转身回去,说道:“阿飞,我救过你,所以你就一直跟着我,保护我。你是个好人。”
“但我不行,我身后还站着整个家族,站着整个徽商,每一分钱都要为他们考虑,外人看我是江南第一首富,觉得我风光无比,其实我也不过是个空架子罢了。”
“所以先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愿意帮林家父女的庆余堂?”
汪永亨没有回答。
“那先生后来为什么又同意做国盈的挂名股东?”
汪永亨停下脚步,看向许飞,说道:“因为那是个很有意思的小家伙。”
“我在给我们留一条退路。阿飞,如果你以后遇见麻烦,也许可以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