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方华的实验,听了他的一席话,李贽觉的自己受到深深的震撼。
这些年,他作为心学领袖,得到了无数的赞誉与追捧,自己每到一处就必将成为那里士子的焦点。
在这般盛况之下,也有许多反对与质疑声,这些人不满他的参禅拜佛,玩弄光景,他们呼吁不能继续沉这种虚幻的心里世界,而是要面对现实,经世而致用。
但与这些儒生相比,今天方华的论证仿佛就这样明明白白摆在他面前,让他无法辩驳。
李贽不禁开始怀疑自己以前认识世界的方式是否正确:我真的明白这个世界吗?
“方公子,卓吾这里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方公子答应。”
“卓吾先生请说。”
“卓吾想和利神父一样,搬到方府来住,好日夜聆听公子教诲。”
方华看着满脸真诚的李贽,不由露出了难色,“卓吾先生想搬来这里住,那小子自是无不乐意的,只是舍弟不日就要参加应天府乡试,我恐怕...”
来了,来了,又是这种坑死人不偿命的表情,利玛窦背后一阵冷汗。
“不就是乡试嘛,”李贽大手一挥,“我帮你解决。”
成了,方华心中大喜,他的导师天团终于成功凑齐了。
李贽被许多正统士子鞭笞为反派,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破解了科举的密码。
在李贽看来,什么寒窗苦读,什么书中只有黄金屋,都是狗屁。如果你要想考中科举,不必日以继日的攻读“四书五经”,更不必去钻研那堆大部头的儒家经典,学会考试远远比学会读书重要的多。
再加上他本人也不屑于那些经典里的所谓圣人语录,对于这等大考,他的思路就是拟题和剿袭。
在应试之前,李贽会通过揣摩近些年的出题情况进行大数据分析,猜测本次考题的可能性,选中一科后他就专攻一科。
在确定拟题后,然后需要做的就是寻找真题,通过各大坊间书舍,把往年的程文墨刻选本都选出来,然后大量背诵,
这样即使一个没怎么读过四书五经的人,在他的指导之下也有很大概率顺利通过科考。
这便让那些苦心经营获得功名,优越感爆棚的士子们怎么受的了。
等于李贽明明白白告诉了全天下的人,那些考中举人进士的读书人没什么了不起,他们能成功,不是因为他们更聪明,也不是他们读懂了更多圣贤的道理。
他们只是一群碰巧掌握了考试方法的做题家。
.....
七月流火,天气转凉,意味着方征明乡试的时间越来越近,此时方家沉浸在一种特殊的紧张之中。
婶婶为了儿子考试考虑,已经在后院立起了一块牌子,除了几个老师,任何人不得进入后宅,几个千娇百媚的侍女通通给赶到了前院,只留一个灵儿伺候后院日常。
方华也劝过婶婶,不用搞的这般如临大敌,一切如常就行,这样反而会让考生心里紧张,对老弟的考试有可能起到反作用。
但婶婶显然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她从早到晚,屁股不沾地的忙活着,就差把一天十二个时辰掰成十三个时辰来花,
方博谦看着夫人忙的四脚朝天的模样,感到好笑,暗搓搓讽刺当年他考试时夫人怎么没这么个劲头。
结果二叔的结局可以预料,他又抱着被子和儿子睡了几晚。
不过,婶婶的忙碌还没开始两天,就被一个意外打破。
这天,天刚蒙蒙亮,婶婶正约着几个考生家长准备去大报恩寺烧香祈福,却不曾想院子外来了好几个鬼鬼祟祟的人。
婶婶赶紧回房推醒了丈夫,方博谦立刻派了几个人去门口拿人。
反了天,还有人敢到衙门口做小偷的。
但这些“贼人”一审,方博谦就发现了问题,这些不长眼的家伙哪是什么小偷呀,都是来拜师的。
“拜师,拜谁呀?”方华流着眼泪打着哈切,明显是硬让人从被窝里拖起来的。
“公子,是拜你呀,”灵儿瞪大了眼睛说道。
“拜我?”方华的一个哈切打了一半停住当场,明显是被这话吓了一跳。
“你不会是听错了吧,我有什么好拜的。”
“是真的,”灵儿有些急了,“我刚才去给主君房里送茶,主君和夫人说的真真的。”
“那那些人呢?”
“主君说他们都是瞎胡闹,就让人把他们都撵走了,有些不愿意走的,还挨了几板子。”
“怎么会这样?”
方华顿时就不困了,他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头发还没盘后,便披头散发的去找了利玛窦和李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