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的几声连响,巡抚大院里传来一阵“嘶嘶”破空声。
所有人举头望去,但见一道金色的尾巴直冲天际,绽放出一朵五彩的花朵,接着又是三支红色的烟花同时升空,霎时间,红的、绿的、黄的,一朵朵、一片片,交相辉映。
就在这百日焰火之下,一个老军士拿着最后的一张榜单,在一列兵丁的护卫下,昂首阔步的走了出来
解元即将揭晓,还留在现场的士子,无论今日榜上是否有名,都显得异常激动,大家翘首以盼,等待这个最后幸运儿。
上榜第六名的李之藻,五魁之一的徐光启,和已经是举人的杨廷筠都围在了方华和方征明身边,他们都屏住呼吸,眼睛眨都不眨,期待这决定命运的一刻。
万众瞩目之下,老军士颤巍巍爬上布告栏的最高处,手腕轻轻一抖,榜单即被挂了出来。
‘第一名,《易经》魁首,解元,上元县方征明。’
“中了,中了,征明,你是解元!”
徐光启三人一看见名字,激动的跳了起来,抱着方征明又说又跳,欢喜得都要发颤,简直比他们自己中举都要高兴。
被围在中间的方征明脑袋一阵发蒙,差点有点不敢相信眼见的事情。
中了,自己中了,还中了解元!呵呵。
这可能是在做梦,可是自己这几天就算是睡觉,也不敢做这样的梦呀!
就在他神思恍惚间,忽然听见了人群中传来了两声尖叫。
一个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婶婶。
就在这放榜的一段时间里,婶婶经历了人生的大忧、大悲、大丧、最后又到大喜,可谓是尝便人生百态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婶婶脆弱的精神就像一个面团一般反复拉扯,等最后看到儿子的大名出现在榜首,由于过分激动登时坚持不住,尖叫一声后便晕了过去。
“让开,让开。”
方华挤开人群带着老弟来到婶婶跟前,简单检查了一下,发现没什么大问题,应该只是中暑了。
“没什么事,中暑了,二叔,咱们先把婶婶抬回到阴凉处。”
方博谦听见自己夫人没事,也是松了一口气,赶紧招呼儿子和大侄子将婶婶抬回马车上。
三人七手八脚的就要把婶婶抬回去,就看见不远处还有一帮人抬着一个昏迷的家伙。
仔细一看,不是范允临又是谁。
原来刚才经历大喜大悲的不止婶婶一个,一心想要看笑话的范大才子,猛的看见方家老二的名字压在自己的头上,顿时只觉脑袋里一阵翻江倒海,双眼一黑,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不过范允临毕竟是男子,身体素质还是好上不少,被人搬离拥挤的人群,呼吸到了新鲜空气,人就渐渐苏醒过来。
他脑袋还有点迷糊,睁开的第一眼,却正看见身前笑盈盈的站着一个满脸臭屁的家伙。
“呦,范亚元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方华说道。
亚元!范允临立刻又想起了刚才的事情。那个可恶的方家老二竟然真的拿到了解元,而自己这个江南第一才子只获得区区第二。
老天爷你是瞎了眼吗!
范允临只觉眼前再次一黑,脑袋一歪第二次晕了过去。
范允临的几个朋友一看架势不对,赶紧抬着范大才子,像避瘟神一样,飞快的把人抬走了。
呵呵,方华看着手里的诸葛行军散,一阵苦笑。
回到马车里,二叔已经在婶婶的鼻端抹了些许诸葛行军散,清爽冰凉的感觉刺激着婶婶的大脑。
婶婶轻轻嘤咛了一声,渐渐苏醒过来。
“母亲,你好点没有。”
方征明凑了过来,关心的问道。
刚刚苏醒了婶婶脑袋还有点迷糊,一看见儿子的脸,立马想起了刚才的经过。
“儿子,你真的中了?”婶婶还是有点不相信,一脸戚戚的问道。
“是的母亲,中了解元。”
婶婶终于得到了期待的答案,一张风韵犹存,貌比西施的脸一阵扭曲,然后就像开了闸的水坝,哇的一声痛哭起来。
“儿呀,你中了解元,终于熬出头了,有出息了。”
说着抱着儿子,痛哭流涕。方征明挣脱不开,只好拍着母亲的后背,尽力抚恤她的情绪。
方博谦也被母子俩的情绪感染,眼圈微微发红。
轻轻安慰了夫人两句,方博谦把脑袋转向了一旁的方华,微微点头一笑,表示对于自己这个亲爱大侄子的感谢。
方华微微一笑回应,以叔侄俩的默契,一切皆在不言中。
万历十九年的乡试终于落下了帷幕,考中的人欢欢喜喜和家人分享自己的喜悦。考不中的人重新背上自己背囊,踏上回乡的路,或者接着苦战三年,下届在战,或者找个私塾的工作,彻底放弃考试,从此蹉跎一生。
正是: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