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簿,怎么了,满头大汗的?”
方华半眯着眼睛,正看见一脸焦急的上元县主簿王哲宁正要往花厅冲去。
王哲宁看见躺那儿的是方华,脸上微微一喜,问道:“大公子,堂尊可在花厅会客?”
“没有呀,今天叔父带征明回苏州了。估计明天才能回来。”
“遭了!”王哲宁猛的一拍大腿。
“怎么了?”方华看他的模样,也不由坐了起来。
“王主簿,有什么事你也可以跟我说。”
“跟你?”王哲宁对于堂尊大人的这位大侄子也是有所耳闻的,就不说他这些他在金陵城闯出的名声,就是前一段时间他那为衙门搞出的粮食期权,也是让人拍案叫绝。
王哲宁稍微思索了一下,便对方华和盘托出了实情。
“大公子,刚才户科的人来报,说是今年的秋粮只收上来将将三成。”
“三成?”
方华感觉不对劲,秋收都到尾声了,怎么可能就收上来这些粮食。就算今年雨季晚了,也不可能就这点收成。
“为什么会这样?”方华问道。
王主簿眉头深锁,说道:“户科的人说,是有粮户抗粮。”
“抗粮?”
一听这两个字,方华暗道麻烦了。
税收,尤其是粮税一直是大明朝的老大难问题,可以说一部大明史,就是税官税吏和农民地主斗智斗勇拔河的历史。
太祖皇帝是个强壮的运动员,而且这个运动员还手里拿着大砍刀,所以没有人拔河拔的过他。
在他的主持下,大明朝完成了最严格的户籍与土地清查制度工作,制成详尽的土地鱼鳞册和户籍黄册。并宣布以后每十年普查一次。
但显然这个是个不缺实际的政策,面对这么个庞大而又复杂的帝国,后人怎么可能拥有像老朱一样的时间和精力去完成这个工作。
所以,随着行政效率的降低,户籍和土地普查已经进入了蒙人阶段,有的人死几十年还存在于户籍黄册之上。
这样稀里糊涂的过了一百年,大明朝的税收肉眼可见的一天不如一天。
万幸后来朝廷又出现了一个拔河猛将,张居正,老张延续了他前辈们工作,重新丈量了土地,在新的黄册和鱼鳞册基础上,搞起了一条鞭法。
但也很不幸,老张死后十年,他改革的所有政策基本都被废除。
土地不清楚的还是不清楚,税收收不上来的,还是收不上来。
旧税未清常常是新税之累,而一个县官根本无法长期和成百成千以拖拉方式拒不纳粮的户主抗衡。
“漕运衙门人已经来了,堂尊不在,这可怎么办呀。”
王主簿急的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作为一县的三把手,钱粮征收正是他分管的工作。
“王主簿,你先别着急。”
方华先安抚住王哲宁的情绪,自己思索着解决的办法。
上元县一年是上缴税收四万石,合白银约四万两,朝廷和地方对半分账,也就是说出了归入地方官库的银粮不算,上元县每年需要解押粮食两万石,或白银两万两。
现在,上元县一共收到了粮食将将三成,满打满算也就一万二千石,现在县衙几乎是个空壳,根本不可能补上这差的八千多石粮食。
期权的生意他已经玩过一次,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在来一次,如今看来这似乎是局死棋。
想了想,方华说道:
“王主簿,你先到二堂跟漕运衙门的人谈谈,看看解粮能不能拖几天时间,粮食的事情我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