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克扣军饷(2 / 2)

“真巧,咱们在幽州城外也遇到过一小撮瓦剌马贼。”</p>

声音渐冷,食指在发梢打个圈,她继续问道:“那这位赵大人,如今可还在酒泉镇?”</p>

陈伯有些愤慨:“早调走了,听说调到凉州做大官。我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人都能升官。我在互市上听说,朝廷拨下来的军饷是这个数,发到士兵手里就硬生生少了一半。这还不算,他亲近那些部下,就去抢新兵粮饷。”</p>

还有这等事?卫嫤看陈伯伸出五根手指头,一个大头兵每月五吊钱,算起来是挺多。但首先当兵没法种田,其次不知道当到什么时候就死了。死了顶多发点抚恤金,可不会像活着时那样,每个月按时发工资。</p>

就这样还要被克扣,被抢夺。卫嫤更明白,为何在晏衡从军的最初那段时间,他只能教恪酢醍懂的小家伙明哲保身。没钱没人甚至还要干最重的活,那么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在塞外飘雪的寒冬中,能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p>

阿衡还算有本事的,那其他没本事的呢?</p>

卫嫤很快看到了那些没本事的兵卒。</p>

在跟陈伯闲聊一会,稍微歇过点劲来后,晏衡带她来到酒泉的互市。</p>

互市跟前世的集市差不多,低矮的土墙开几处口子。口子处没有门,漫天黄沙中,门口站两个黑不溜秋的官兵。若不是看他们举着长矛,她几乎无法从看不出颜色的衣服和破脚趾的鞋中看出,这是每个月发五吊大钱的官兵。</p>

再想想西北军入京献俘时,偶尔在京城遇到的兵卒。一个个油光满面,穿着针脚细密的棉布军袍,偶尔见到穿铠甲的,铠甲也是全新的,太阳一朝反起光来闪瞎人眼。那样的西北军,任何一个单拉出来都可以做标兵。京城的老百姓看了,也都觉得这群西北军十分可信。即便偶尔打不赢瓦剌人,也不是因为我军太弱,而是敌军太过凶猛。</p>

当时她也是那么想的,她觉得即便吴尚书极力排除异己,也算治军有方。能保家卫国的将军就是好将军,没必要过分苛责。</p>

然而如今,看到守在第一线的酒泉郡西北军这幅模样,她有种眼瞎了的感觉。</p>

“怎么会这样。”</p>

晏衡苦笑:“能来守互市的还算好的。”</p>

这还算好的?卫嫤抬头看去,正好看到另一个士兵端着饭碗走过来。一碗汤两个馍,看起来量倒是不少了。可前世她就着老干妈也能吃下两个馒头,更别提现在的汤没有一丝油星,馍也是粗粮的不如精粮白面的顶饱。</p>

“吃这些能饱?”</p>

除了苦笑晏衡现在什么都做不了:“这年纪正是长个的时候,再来一份差不多能吃饱。”</p>

“那饿了怎么办?”</p>

问出来卫嫤才发现自己这问题有多白痴,饿了怎么办?自己买呗,没钱买就继续饿着等下一顿。</p>

“忍一忍就过去了。”</p>

可饿有那么好忍么?如果真有那么容易能忍过去,为什么前世她一次次减肥不成功挨饿的滋味太难受了,她只偶尔那么一两次就难以忍受。而面前这些西北军,他们日复一日都在忍受着那种抓心挠肺的滋味。</p>

正当她感怀时,有个守门的认出了晏衡,将馍往怀里一揣,小跑两步过来。</p>

“晏小旗,还真是你这是……”</p>

兵卒黝黑的脸看向卫嫤,瞅着她的夫人髻后,脸上有些不可置信:“这是嫂子?不对,没听说过你成亲啊。没想到周家姑娘这么好看,好啊你,成亲了也不叫咱们去喝喜酒。”</p>

这强大的脑补能力,还有这比脑子还快的嘴,卫嫤哭笑不得地看像晏衡。</p>

晏衡轻拍她的背以示安抚,而后解释道:“是你嫂子,不过不是周家的,喜酒在京城办过了。”</p>

兵卒憨厚一笑,露出与他肤色相反的一口白牙:“我就说周家姑娘不可能这么好看,嫂子好,我叫柱子,跟晏衡是同一波的成丁。不过他厉害,特别能杀瓦剌人,现在已经当官了。”</p>

“柱子,你好,”卫嫤微笑着问道:“你跟阿衡一块入伍,是不是同吃同住过。”</p>

“那可不,头两年我们三十来号人都住一块。跟他住一块可有福了,他还有一个丁小旗,一个功夫好一个手巧。那会刚来卫所,天天训练只给这么点吃的,大家挨不住饿,就想办法找别的东西吃。丁有德做捕兽夹,晏衡直接骑着马抓,一会就能抓几只兔子,收拾收拾烤出来,那香味能飘出去好几里地。”</p>

卫嫤本以为,她会看到一个饱受欺压后自怨自艾的底层兵卒。可跟他说两句话后,她却感受到如西北天气一般的干净爽朗。</p>

听他说完,就连她沉闷的心也跟着轻松起来。听他肚子里传来叫声,她笑着提议:“阿衡在这也有不少熟人,喜酒他们没喝上,要不这两天有空,请他们吃顿好的。”</p>

晏衡乐见其成:“行,柱子你去跟其他人说一声,那几个不该请的就别叫了。”</p>

柱子乐得唇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嫂子人好看,性子也仗义,我这就跟他们说去。至于那几个,不过是互市值守,可以多发一个馍,就在后面说三道四,我才懒得叫他们。”</p>

碎碎念着柱子向互市另一侧走去。</p>

望着她的背影,卫嫤心里全是他临走时那句“互市值守可以多发一个馍”,也就是说平常一顿饭才一个小小的馍。这已经不是让人挨饿了,这纯粹是保证人不死能凑人头就行。</p>

“阿衡,咱们请好点吧。”</p>

晏衡顿了顿:“酒泉郡没有太好的酒楼,再说酒楼的菜就那么一点。吃太多他们不好意思,点少了他们也吃不饱。”</p>

“那怎么办?”</p>

晏衡牵着她向互市内走去,若有所思地笑道:“等会你就知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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