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见面不识(2 / 2)

一时间人群中风向变了,一点点细碎的谴责声织成密密麻麻的网,从四面八方扑来。如如来佛祖刻着梵文满是佛道金光的五指山般,笼罩在每一个周家军心头,网罗镇压人世间一切罪恶。</p>

明明是上午的艳阳高照,周家军众人却打个冷颤。</p>

为首的周千户最先清醒过来,他这是在干嘛。堂堂千户竟然跟一个小旗讲理,他是千户,只需要这一点,就足够碾压小旗。</p>

“不管晏小旗会不会妖法,对酒泉始终是个隐患,把他给我抓起来。”</p>

周家军下意识地听从他命令,阳光下簇新的铠甲反射着寒光,□□尖头满是破坏性地朝中间的晏衡和卫嫤伸过来。</p>

“阿嫤小心。”</p>

危机降临,晏衡一脚踢开周氏,又抓起晏百户,连带他三人支成三角形,牢牢地将卫嫤纤细的身躯圈在中间。</p>

“周千户莫非想像这两个乞丐一样,意图刺杀朝廷命官。”</p>

周千户环胸:“就你一个不入流动的小旗,还朝廷命官。明明是你先以下犯上,对千户不敬。”</p>

“我可不算以下犯上。”</p>

一排□□逐渐逼近,晏衡牵着卫嫤的手,掌心温度相贴,无声地给予他安慰。而他本人则是纹丝不动,脊背挺直一脸庄严。</p>

周千户笑得轻蔑:“去了京城一趟,你脑子被屎糊了不成。不算以下犯上,看来你还真没把我个千户看在眼里。”</p>

晏衡不疾不徐道:“你这样的千户,的确不值得我放在眼里。”</p>

周千户面色有些难看,皱眉厉声命令周家军:“当着这么多人面,你也敢以下犯上。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抓住他,拒捕的话死伤不论。”</p>

“哦?”</p>

晏衡拉长了音,□□尖头近在尺咫,挥枪的周千户头号忠心狗腿子,却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金色腰牌晃花眼。</p>

一开始他只是被晃花眼,下意识地没动。等他眼神缓过来,看到四周纹丝不动几乎成了雕塑的军中袍泽,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p>

一般当兵的腰牌都是木头所制,再往上木料和形状有所不同。而镶金的腰牌,他只见过一次,那块牌子可是属于赵大人。赵大人不仅在酒泉郡,在整个凉州府也算排上号的大人物。</p>

刚才他竟然对这么一位大人物挥枪,想想这之后的后果,他出了一身冷汗。</p>

周千户则更识货,现在他心中震惊,丝毫不亚于方才他看见自己一心认准了解救出来的妹妹,拨开头发便成了互市上的乞丐。</p>

“你怎么有镇抚大人的腰牌。”</p>

“阿衡是圣上新晋封的凉州卫指挥使司镇抚,所以周千户,方才他没有以下犯上。反倒是你,明明昨晚他已经告诉这两个乞丐,自己是凉州镇抚,难道他们没告诉你?这种事都不告诉你,你还急匆匆给他们做主。还是……”</p>

趁晏衡放松,卫嫤终于找个机会探出头,得意的狐假虎威。对着面容颓败的周千户,她拉长音调:</p>

“还是你故意装没听见,想以下犯上。”</p>

周千户心中剧烈挣扎,晏衡竟然成了五品镇抚。现在他没心情纠结以下犯上那些事,他只知道,以周家往日做那些事,晏衡肯定不会放过他。</p>

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颓丧变为阴狠,他亲自抄刀上来:“晏小旗要真变成镇抚大人,能由着咱么去他宅子里搜?我看他这腰牌分明是假的,今日就让我拿下他,先审一审再说。”</p>

由周千户带头,周家军木然地跟着冲上来。虽然这会他们有了顾忌,但这么多装备精良的西北军,也不是晏衡一个人能对付。</p>

本来被他踢到一边做盾牌的周氏,这会却是挂着阴狠的笑意,伸手抓住卫嫤头发。在她吃痛之时,她两只脏兮兮的手直攻她面门,做势要往她眼上戳。</p>

“滚开。”</p>

一直注意着卫嫤的晏衡挥刀过来,锋利的刀刃直接削掉周氏的手指,疼得她在地上直打滚。</p>

卫嫤这边的危机解决了,晏衡却因回神护她,失了与周千户对决先机。眼见周千户挥刀过来,一直箭破空而来,穿过众人插进周千户拿刀的臂膀。</p>

不远处的街口,柱子打前哨,身后是乌压压一片西北军。虽然他们装备不够精良,但倚仗人数优势,走过来颇为壮观。桩子握着弓,一箭一箭地射过来。倚靠身高优势,他能看清人群中的周家军位置。每一箭过来,都能命中密集的周家军中一人。</p>

柱子走在最前面:“你们这是要造反?竟然敢攻击凉州卫的镇抚大人今日你们杀了镇抚大人,来日消息传到京城,你们每个人都得砍头。”</p>

酒泉百姓自动让出一条路,周家军本来就有些惧怕镇抚身份,这会来得西北军彻底砸实他身份。失去斗志,尽管装备精良又一战之力,他们仍旧缴械投降。</p>

晏衡站在柱子跟前:“先除去他们身上盔甲兵器,收押酒泉大牢。”</p>

卫嫤被他护在身边,看柱子带人脱去周家军盔甲鞋子。这帮西北军平常没少受周家军欺负,这会报复起来更是卖力。有的人甚至在扒军靴的同时,连带着袜子一同塞进来。而平常被欺压的酒泉百姓,见此则是抚额相庆。</p>

热闹的场面中,她耳边突然传来两道不和谐的声音。周氏和晏百户趴在地上,对着他们破口大骂,各种污言秽语不堪入耳。</p>

她朝柱子招招手,瞥一眼地上对他使个眼色。</p>

柱子心领神会,捏起两只看不出颜色的臭袜子,左右开弓直接塞到两人嘴里。</p>

卫嫤没有再看下去,她走到立夏跟前,神色凌厉。</p>

立夏跪在地上,见她走过来哀求道:“夫人,我也是为大人好。如果因为夫人让大人背上不孝的罪名,那他日后如何做人。”</p>

卫嫤耷拉下眼皮,晏衡跟着她走过来。似乎是踹顺了,他一脚将立夏踹到墙根,阴狠道:“一切都是我的意愿,与阿嫤何干。再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孝。”</p>

说完他扭头看向卫嫤,换上一幅讨好的表情:“阿嫤,不经你同意便处罚你带来的下人,我真不是有意。”</p>

卫嫤好笑地看着他,从怀中掏出一纸卖身契:“既然管了,那你就管到底吧。”</p>

她讨厌立夏,但昨晚对着晏百户与周氏,她的表现已足够狠辣。她不想当着酒泉这么多人面,留下个晏夫人手段狠辣的印象。</p>

晏衡显然也料到了这点,他从容地接过卖身契,用众人都能听到的生意说道。</p>

“立夏虽卖身入我家为奴,但吃里扒外亲近周家。主仆一场我也不想做得太过,既然她觉得周家好,那今日我便将她赠予周家,还望周千户不要辜负她一番心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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