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后数日,英国公家这丑闻不断发酵,国子监众人自恃身后有太子支持,加上他们自身也恼怒不已,自己好心被奸人利用,换你也恼怒。
总而言之,英国公张懋是四处救火,这火不仅仅是来自于外人,同时张家里面也有不少的火。你张懋无功无劳,不过是凭借着父亲的功劳承袭爵位,如今犯事遭到抨击,合该去位,张辅的儿子又不止你张懋一个。
长子张忠有疾不能继承,那干脆夺爵十几年,等到张辅的第三代传人成年,再把爵位传给他。这样也不算愧对功臣。
当年,三杨之一的杨士奇功劳可不逊色于张辅,儿子杨稷暴虐杀人,还不是下狱治罪。你张懋这事从严重程度而言,可是丝毫不逊色于杨士奇,而且无功无劳,到现在没有下狱治罪已经是轻饶。
天子朱祁钰诏令东宫师傅对太子朱见济严加管教,明面上朱见济确实是没有再干预这个案子了,但是只要朱见济一日不松口,张懋受到的抨击就不会少。
渐渐地,对张懋的抨击成为了一种政治正确,不再是国子监一帮人呼喝,朝中言官也一并参与其中。扳倒张懋似乎成为了一件大概率事件,所谓墙倒众人推,张懋各种丑事也被人挖了出来,比如出入风月之地,比如克扣兵士钱银,又比如好饮酒打人。
“殿下,张懋束下不严,自当受罪,如今这惩戒足以,殿下何妨宽恕之!”说话的是胡濙,在坐视数日后,趁着上课间歇,终于开口了。以张懋的身份,该是说不动这位大佬出马。所以,胡濙选择张口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心里认为眼下开口是为大明朝政稳定计。
朱见济不慌不忙道:“师傅莫不是不曾看近日言官上书所言诸事,张懋犯的哪里是束下不严这一事,且不说出入风月之地败坏德教。单说克扣兵士钱银,便决不可容忍。是只有张懋一人如此,还是腐败遍地,所有将官都好食兵血,务必要查个分明来!若是张懋不涉及此诸事,全是小人诋毁,日后自然恢复名誉,便是要本宫亲自赔礼道歉也无妨。”
胡濙心中暗叹,这等权贵身上哪一个干净的,要查谁查不出一点名堂来,便是他自己也不敢保证一点问题都没有,遂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殿下为一国储君,当以宽仁为意,如此国政平和,内外无忧。”
“小事不查可也,大若贪污成性、嗜酒成命、谋逆叛国也不去查吗?莫不是等着他们将刀架在本宫脖子上再去说旧日恩德吗?”张家可是夺门之变的重要力量呀,朱见济不愿意轻易放过。
胡濙皱眉道:“张懋一家深受国恩,贪污或有,如何会谋逆叛国,殿下忧虑过甚矣!”
“张懋一家深受国恩,却也分皇伯之恩与父皇之恩,以受爵为天经地义,不念父皇之恩。此等武臣日日求战不得,日夜为文官压制,心怀怨怼,至于咒诅父皇与本宫,便以为本宫久在深宫,全不知晓吗?”
这话一出口,胡濙惊得跪地道:“当今圣上所用武人,皆是当世名将,胸怀韬略,心怀大义。恨国耻未雪,心有不忿或有,但是要说他们咒诅圣上与太子,下官敢说他们是绝然没有这个胆子的,殿下绝不可为奸人蛊惑,猜忌重臣。”
朱见济站起身来,冷笑一声,道:“心怀大义,可笑!前有神机营官兵点闸不至者六千人,堂堂京营,军纪败坏若斯,成私家相斗之地,滑天下之大稽,历朝历代,盛世之年岂有这等丑事!后有侍班御史奏朝参官数少,父皇诏锦衣卫与鸿胪寺点闸不到者,武安侯郑宏等二百十四人具名以闻。此等勋贵,食君之禄却不知忠君之事,俱命跪于午门外岂有惩戒之效。要此辈率军出征,莫不是也这般拖泥带水,三更点兵五更到,尽是庸将之类。这等人去保家卫国,不如让母猪上树!也先若不死还好,也先死于内乱,这帮人更是肆无忌惮,自以为国之重臣,全无忌惮意,视我父子为无物,飞扬跋扈,全无人臣之礼!”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