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2 / 2)

“二嫂我明白了,咱们家历来有家规,不得与皇族有姻亲关系。虽阿嫣并不姓沈,可她的身份意义不同,我自是不会连累爹去为难,为家里增添麻烦。”沈奕瑶虽语气和缓,但态度非常坚定。</p>

沈家人自然有沈家人的觉悟,沈奕瑶从小以镇国公府为荣,又哪里不会明白其中的道理。</p>

镇国公府看似威名赫赫,可滔天权势与极致荣耀下的危机,也是隐约可见。镇国公府为何能从开朝立国以来便屹立不倒,深受历代皇帝的信任。凭借的不外乎是一个忠心,不光要忠心,还要识趣,更要懂得处世之道。</p>

镇国公府从一开始便秉持的是中立、不站队,只效忠历代皇帝的原则。甚至为了镇国公府,历代沈家的子嗣后辈俱是牺牲不少。例如沈家的子嗣从来不丰,沈家没有纳妾的规矩,即使因某些原因纳了妾,也是不允许生子的,每一代沈家人也不过寥寥数人。还例如沈栋身在边关,为什么大房的人却是没有一个留在镇国公府里,二房的长子沈訸,还未加冠便出门游历,京中也只留了一个幼子沈祁。还有大房的三名男丁,至今几人身上官职低微,除了在巢湖水师埋没了十几载的沈玄,因有机缘去了福建水师任总兵,另外两个均是低阶的百户。</p>

这都是值得人深思的,没有所谓的荣耀是来得无缘无故,其中付出的比外人想象的更多。沈家人俱是被这么言传身教长大的,包括沈奕瑶。</p>

沈二夫人点点头,站了起身,“那我便去了,你也早些回府。”</p>

沈二夫人走后,沈奕瑶便带着严嫣等人回府了。</p>

她本是想与手帕交当面告辞,可惜马荃芳还在沁香园主持菊宴。对此,沈奕瑶甚为愧疚,因为自己带来的一个庶女,差点闹得毅勇侯府每年均要举办的赏菊宴泡汤。</p>

今日所发生的事千头万绪,沈奕瑶坐在回府的马车上仍难以平静。</p>

回府后,她哪儿也没去,先去了一趟荣安堂,将依旧被捆着的严倩仍在了老夫人的面前。</p>

沈奕瑶这番举动不光震住了老夫人,也惊动了薛氏与陈氏,两人接到下人报信俱是赶来了。</p>

一进门便看到脸色阴沉的老夫人,与坐在下首处喝茶脸色晦暗莫名的沈奕瑶。薛氏在堂中看到自己的女儿,自然也看出严茹似乎哭过,眉头不禁便皱了起来。</p>

“既然大嫂和三弟妹都来了,便将今日发生之事拿出来说说。大姑娘四姑娘你俩当时在场,便由你们来说可好?”薛氏与陈氏坐下后,沈奕瑶才缓缓开口说道。</p>

严茹与严玲厌恶的看了一眼地上的严倩,便开始叙述今日所发生之事。两个一人叙述,一个补充,倒也条理分明。</p>

随着两人的讲诉,众人的脸色俱是变了,尤其老夫人的脸色颇为难看。</p>

“严倩自是有错,可阿嫣也不该当众打人,这下不更落实了别人的猜疑。”静默半响,老夫人说道。</p>

一声清脆的茶盏放置桌上的脆响声,沈奕瑶面色似怒非怒,“那娘的意思,严倩编排阿嫣还是对的了,合该我阿嫣倒霉?”</p>

老夫人窒了窒,嗫嗫嚅嚅道:“我又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这事儿回府解决便好,何苦闹得人尽皆知。更何况家丑不可外扬,什么事回府不能说,非要在外面掰扯清楚,置于我们威远侯府的名声为何地?”说到后面,老夫人越来越不满,口气也硬了起来。</p>

让老夫人觉得丢人的,威远侯府的名声是为一个,另外一个则是此事牵扯到了裴家的姑娘。</p>

“那娘的意思是,这个屎盆子就合该扣在阿嫣头上,你不追究事情始作俑者,倒是怪起受害者了。”沈奕瑶的口气颇有些不忿。</p>

见素来老实的儿媳妇与自己顶嘴,老夫人的心气儿更是不平,“如若阿嫣平日里做得无人可挑,又怎么会有人无聊去编排她,我怎么不见倩丫头去编排大丫头!”</p>

其实严倩的说法,颇合老夫人的心意,在她心目中,严嫣那个作妖的小东西,就是如此,严倩一点也没说错。她倒不是为了严倩出头,而是将一切源头归咎在了严嫣身上,就是因为她本就蛮横,才会害得威远侯府名誉扫地。</p>

沈奕瑶怒极反笑,站了起来,“好,好。我本就没打算是让娘来做主的,之所以会说了这么多,也是要说明一件事情,我沈奕瑶能力有限,却是管不了这府里其他人,以后也请各位不要再拿着高帽子压人,都各扫自门雪吧!”</p>

老夫人没料到沈奕瑶是如此表现,气黑了脸,“老二媳妇,你这是什么意思?”</p>

沈奕瑶难得硬气起来,“没什么意思,就是不想以后此类事再继续发生,索性都恨我入骨,我又何必去做这个好人!”</p>

见沈奕瑶如此决绝,连薛氏也不免慌乱了起来,忙劝了她起来。</p>

沈奕瑶眼中泪花闪烁,却态度坚决:“大嫂,大姑娘和四姑娘是个好的,就为了她们今日帮阿嫣说话,我也不会不管。我清楚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对我的好的,我自然涌泉相报,对我不好的,也别把人都当成了傻子!”</p>

这句话铿锵有力的丢了出来,让老夫人气得胸脯起伏不定,陈氏面色也极为不好。</p>

“二姑娘既然是我二房庶女,自然由我这个嫡母管教。来人,将二姑娘禁足在自己屋里,直到出嫁之时,这期间不允许任何人前去探望。”</p>

此言一出,便有下人将严倩抬了下去。</p>

沈奕瑶也没再停留,往门外走去。</p>

老夫人没想到沈奕瑶会如此不给自己面子,怒拍着案几,“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做婆婆的?”</p>

“娘若觉得我这个儿媳妇不好,就写了休书将我休了吧。”</p>

此言一出惊呆了堂上的所有人,薛氏倒是能理解沈奕瑶为何会突然骤变,陈氏却是咂舌不已,心中不虞。老夫人被气得一个仰倒跌,歪在了罗汉床上。</p>

沈奕瑶连头都没回,便走出了荣安堂。</p>

跟在她的身后的严嫣,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似乎这种情形也是不错?</p>

晚上严霆归府的时候,便感觉到府里异样的气氛,还未了解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便被老夫人请去了荣安堂。</p>

老夫人自然又是一通老调重弹的哭诉,严霆却是再没有闪烁其词的敷衍她,很明确的表明了不会休沈奕瑶。</p>

老夫人很惊讶,以前儿子虽也是表明不会休沈奕瑶,却没有这么坚定过,总是犹犹豫豫的,怎么这会儿却变了这么多!</p>

严霆露出一抹胜券在握的笑容,缓缓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p>

“你是说想将阿嫣嫁给二皇子做二皇子妃?”</p>

“如今儿子只是与承恩侯世子关系不错,便前程似锦,若是当了二皇子的岳山——”顿了顿,他又道:“更何况以许贵妃的荣宠与陛下对二皇子的偏爱,二皇子的成就可能不仅限只是个亲王。”</p>

“你是说——”</p>

老夫人身子忍不住的颤抖起来,是激动的,“你是说咱们家可能会出现一位未来的皇后?”转瞬,她又疑惑道:“你怎么就这么确定二皇子一定看得中阿嫣?这种媳妇,蛮横又不讲理,换我却是不会要的。”</p>

“别忘了阿嫣背后的镇国公府。”</p>

严霆是懒得与自己娘解释,联姻只是看其背后势力与意义,而不是为了那个人。蛮横又如何,嫁为人妇以后便老实了。</p>

又是镇国公府!</p>

老夫人即使很不满,却不得不承认,若是二皇子对大统有所期盼,有镇国公这个靠山可是如虎添翼。</p>

她心里颇不是滋味儿,不满道:“那小东西素来不亲我们,你将她嫁了过去,可别给自家找了麻烦。”</p>

严霆不屑一笑,没有说话,老夫人却是懂得其中的意思,一个小小的内宅女子,嫁了人便落入夫家之手,再有本事、背景又如何,诚如沈奕瑶,如今不也是在威远侯府里乖乖呆着吗?</p>

妇人与男子不同,一旦有了自己的孩子,再强硬的人也会软弱下来,因为这就是她的弱点。更何况威远侯府是严嫣的娘家,她若想有人撑腰,便不会自毁长城。又有伦常制约,她敢大明大白对娘家人动手吗?</p>

尤其那可是二皇子,能嫁给二皇子,想必严嫣包括沈奕瑶都是乐意之至,这可是一门天大的好亲事!</p>

这么想着想着,老夫人甚至有些嫉妒起严嫣的好命了!</p>

真是同人不同命,什么好事都能让那小东西摊上!</p>

“好了,娘,你好好歇着,我去趟锦瑟院,过几日陛下要举行秋狩大会,是时有许多王公大臣均会出席,儿子也在名单之列,这次儿子准备带着沈奕瑶和阿嫣去。”</p>

“可是二皇子要相看?”</p>

严霆点点头。</p>

“那小东西脾气虽不好,皮相却是好的。”</p>

见严霆欲走,老夫人叫住他:“你最近花银子手紧些,家中已经不宽裕了,你又不是不知。”</p>

严霆这几年日常开销极大,他与人相交,请客喝酒、逛花楼却是俱不能少的。朋友多,虽有好处,坏处也显而易见。至少做朋友的,都不能太小气,小气可是没人愿意与你做朋友的,更会失了自己的体面。</p>

要不是因严霆开销太大,威远侯府也不会如此捉襟见肘。</p>

严霆点点头,却并没有将此话放在心上。</p>

这几年,他娘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嘴也是越来越啰嗦了。每每见到他都会不停地絮叨说家中如何如何困难,可等严霆支银子的时候,又每每都会有。</p>

他自然不知道老夫人为了他心无旁骛在外头奔前程,自己耗费无数心力,平日里抠下来的银子俱是贴补给了严霆,紧着他先用的。</p>

想着府里如今的状况,老夫人也非常头疼。</p>

她也只能用‘等儿子当上二皇子的岳丈,还会怕没银子可用’来安慰自己。又想着管家管得一团糟的陈氏,更是心烦。不过这种情况她也是乐见其成,等实在不像话了,便还是扔给沈奕瑶,到时候一定要让她将这个烂摊子接住。</p>

如若是以往,老夫人对能哄着那个傻子接下,有很大的信心,可这会儿却是没有了这个自信。可没有把握也得上,要不然可就捂不住了。</p>

一整夜,老夫人都辗转反侧,直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睡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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