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乱世丑婴(1 / 2)

 我躺在洛阳的寝宫里,周遭的一切很快就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对于一个将死的老人来说,华美的宫殿,锦绣的江山,都不再有任何意义。弥留之际,望向窗外。视线逐渐清晰起来。窗户上有一只蜘蛛在寒风中紧张劳作着,将那被寒风一次次吹断的蛛网再次拧结。

“大汉江山风雨飘摇,千疮百孔,你能将他补起来吗?”脑中出现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我的眼睛有些湿润。这是五十年前许绍的问话。而我却用一生也未能作答。人之将死,曾经淡忘的往事会变得清晰起来,思想穿过六十六年的峥嵘岁月,带我回到那个最初梦开始的地方。

我叫曹阿瞒,生于永寿元年。这一年,司隶,冀州等地发生饥荒,百姓易子而食。而在东边数百里外的谯县曹府却张灯结彩,喜庆我的降生。

官宦人家子嗣多者,但凡遇到大灾之年,生个儿子倒也不敢大肆庆贺。一方面怕折了孩子的福。另一方面怕皇帝不悦,说你不体恤民情。而我曹家确是个例外,皆因我祖父费亭侯曹腾乃是宦官,不能生养。而我的父亲过继到曹家后,也是三十多岁也未有所出。祖父心焦如焚特到洛阳朝天观于吉大师画的符,用四时之水为引让父亲饮下才有的我。祖父为宫中尽忠几十年,颇有功于皇室。皇帝为彰显恩宠,特许其回乡略享人伦。又封赏了金银土地。于是这皇恩浩荡和喜得长房长孙,便俩喜做一喜的大操大办起来。

父亲也曾对祖父说如此兴师动众怕折了我的福,但祖父却说不然,说我生的丑陋,已先天折过了,后天便好生养,该当福禄双全了。祖父为我取小名吉利,小字阿瞒。按老家的规矩,大名是要周岁后取的。

初五日,来曹府送礼的朝中和地方官员的礼车排成了长龙,约莫有两三里地。这些人中除了极少数是祖父故交和父亲朋党外,大部分是颇有些产业却不得晋升仕途的地方豪绅,想借着此次机会靠着巴结祖父鱼跃龙门。

桓帝时期,朝廷为了扩收财政买卖官员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你出得起价钱,找对了门路,保举人拿五成,考核人拿三成,剩下两成入皇帝的私库。说是举孝廉,而实际上不孝而坐高位者大有人在。据祖父后来讲,就连这次我满月的大摆宴席也是有深一层的缘由。祖父年事已高,怕他走后我们曹家没了支撑,便想趁这次大宴狠狠捞上一把,为父亲买个太尉的实缺。这太尉位列三公,就算以后内廷无人也可保我曹家长期兴盛。

宴席分内中外三重席,这是大有讲究的。这内席自然是在内宅客厅摆下,宴请的都是三品以上世代勋贵的世家望族。这群人是连祖父也极力拉拢不敢得罪的当权派,由祖父亲自招呼。中宴摆在院墙之内厅堂之外,多是些根基不深但却已入仕途的青年才俊。这些人中有些是父亲的书画好友,有些则是想依附我们曹家拉个靠山的朝中新贵,但身份还大都不能登堂入室,便由父亲亲自招待。多拉拢可用之才,以固自己的根基。而外宴则多是一些产业丰厚但未能入仕的地主豪强。此类人大都出手阔绰,极尽讨好之能事,想捞个一官半职以光耀门楣。但大都无实才,都是由家丁收了拜帖和礼单,只要安排个座便已感恩戴德。

酒过三巡,祖父命人请奶娘将我抱出。众宾客畏惧祖父淫威皆夸我长得好看。期间有一宾客怂恿让大才子王允为我写首诗。这王允是出了名的清高,一般谁的面子也不给,而这次却答应的很爽快。祖父甚是高兴,命人取来笔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