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他被我说服,于是停住脚步。
蔡邕却说道:“我蔡邕平生最恨以门第出身看人,我岂有因这个小看于你的。你要认为我蔡邕也是那般自诩清流的书呆子那是大错特错。我之所以赶你走有两个原因。我便说与你听也无妨!这其一,你用计献上治国十三册,看似为国为民,实际只是为了实现自己的功业而已。你那些法家之学,极易蛊惑人心。天子年轻自然想有一番大作为,因此甚喜。可改革之法,盛世可为乱世不可为,若强行为了,必动国本。当今天下,宦官当道,人心不古,需得在这个礼上下功夫,方可使社稷清平。你如今一味以怪诞之言取悦圣上,与前朝的桑弘羊何异?最终不过是苦了百姓乱了朝纲,这是你的不忠。其二,你生于宦官之家,这本由不得你,也还罢了。可你为了自己的前程,置祖孙之情于不顾,依附清流在士人一伙中邀功取宠。如今京城传遍了曹阿瞒背祖忘宗被逐出家门之事,我蔡邕虽不才,却也知道百事孝为先的道理。人无孝则不可立于天地,卖祖求荣,以换取高官厚禄,这是你的不孝。人之大者莫过于忠孝,大节失了,你就是再有才华也不过是霍光王莽之流!我蔡邕耻与和这样的人为伍。”说完拂袖背对着我。
文姬见自己父亲这般生气一边抚着他起伏的胸口,一边替我说话道:“曹公子不是这样的人。爹何必这般动怒,他这般才智高傲之士,尚不愿为仕途而依附内侍。又怎会为仕途去取悦清流?况且他还是女儿的……”
文姬话未说完,蔡邕忽然打断怒道:“你爹虽不是什么大才,却极识得人。上次那袁家小子看似一表人才,实则满肚子坏水!心中无君无父,将来乱国者必有此人。这曹阿瞒又好得了多少?若让他坐得高位,也是国贼一般人物!此二人一丘之貉而已!女儿你涉世未深,当趁早与他们划清界限才是!”
蔡文姬从未见过父亲这般固执过,即时眼已经红了。嘴中却道:“爹,你品行高尚自是你的好处,可天下之事也不尽在这品行上面。那盗嫂的陈平怎么就成了能臣良相了?纨绔的景帝不也成为了一代明君?这两人世人皆看不准。你又怎么把袁公子曹公子看得准呢?”
蔡邕虽不和女儿辩驳,却仍旧是气哄哄地不肯说话,怒目看着我。眼神中尽是我影响了他们父女关系,赶我马上走的意思。
我看着文姬忧伤消瘦的脸颊,心中自生一股怜惜之情道:“姑娘好意在下心领了。令尊既然瞧我不上,我走便是了。”
“还不快走!”蔡邕怒道。
这一句呵斥却真正将我惹毛了。我道:“走自是要走,只是走之前还要说上两句,不然心中堵得慌。”
蔡邕依然不答话,似乎在等我说,又似乎不在意我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