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众人随着那锦衣相公行了约莫两个时辰直至酉时方到一处河道拐弯处的两座石山交汇处停了。只见此处人迹罕至,且有半边石山护着,河上行驶的船只都不易察觉。而两山交汇之处,另有一羊肠小道向山中延伸,只不知会到何处。
石山遮掩面停着六辆巨大马车,每辆车随护两名侍者均是寻常仆役穿着,均配有兵刃。而每辆车的驾车位都坐着一名衣着华丽的驭手,身上穿着只比那锦衣相公低一级却是比那些随护侍者高出许多。这六人都是富户公子打扮,看起来年纪都不大,皆是面白无须,倒像是亲兄弟一般。那马车车厢极高,车轮车轴均极为粗壮不似寻常人家的马车,且车厢包有黑布却不知为何。
那相公安排我们坐下在此等候,并取了些饮食于我们,其他众人均是大吃大嚼。我和李典不敢放松,均没有吃。众年轻花子坐不住,上去和那马车上的锦衣驭手攀谈。那些人均似有洁癖一般老远的便躲开,似是和我们这些花子多说上两句话都会脏了他们的身子。其中一名驭手火气甚大,拿着皮鞭在空中比划起来,嘴里喝到:“一边去!一边去!”将这群花子赶将回来。
他虽大声要喝,声音却极为尖细,却又不似女声。我心中想这便是了,这些人多半是宫里的。但令人奇怪的是那些随护侍从似乎并不用听车上驭者的管束,对于花子们和驭手们的冲突却是不闻不问,连眼睛也不会因为周遭的吵闹斜上一斜。
由我们所在的位置走陆路只有两条,一条是我们来时的那条路,而另一条便是山间那盘曲入林的小道。柱子是有名的略阳通,我指着那条小道问道:“柱子兄弟,这条路通往哪里?”
那柱子见我主动搭理他,颇有些受宠若惊,竟夸张的整了整衣衫道:“阿瞒,你算是问问对人了。不是我我吹,这条路在整整个洛阳城怕也没几几人识得!”
李典这时似乎也能感觉到了一些异样变得很没耐性的道:“你知道的话就快告诉阿瞒。休多废话!”
柱子道:“这这条路往出走,穿过三三个弯就能上一条大大道。而那条大大道直通洛阳城。但这小小道,隐藏藏于林木之中,却却是极少有有人知道。”
我心想我所料果然不错,这群人所运的东西定时要运到洛阳城里的。他们不敢光明正大的走运河到洛阳,也绝对不会是因为河运比陆运税收要高一些那么简单。而这几辆围着黑布的大马车定然是有玄机的,绝对拥有某种混过关防的能力。在洛阳城这般兴师动众秘密干这样事情又有能力干成的人也绝对不会多。
只可叹这帮花子本以为撞了大运要赚个盆满钵满,却不知道自己早已经成为了一个迷局中的棋子。愚昧无知尚不知会为他们带来怎样的命运!
若是在平日里这群人的生死我根本不会在意,因为对我来说,他们在要饭的一刻生命早已经终结了。既不能像农夫一样种田纳税,又不能像商旅一样为地方互通有无。他们只不过是朝廷的累赘,无用之人罢了。可近日里连连发生之事让我也体会到了人家疾苦世态炎凉,有时候不是你想奋发有为便可以的。像我这累世官宦的公子尚且有朝不保夕之日,何况这群自小失去亲人无依无靠的乞丐。且又看到他们身上的淳朴和义气,于是对他们的怜悯之意便多了起来。
更何况这群人之中还有李典这样的豪杰人物,我是绝对不会看着他们因被人算计而落难的。想到此处,心中升起一团热气,想着便是有什么龙潭虎穴也没什么可怕,只管闯一闯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