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2 / 2)

“那就去吧,让你可以很快就赶上玛茨科骑士。”</p>

“要赶上他很难。老爵爷什么劳苦都经得起,而且他已经比我先走了好几天。为了缩短我的路程,我得穿过普鲁士,穿过人迹未到的森林绕弯子走。玛茨科爵爷有着里赫顿斯坦出的信,必要的时候,他可以拿出来;可我什么东西都拿不出来,因此我不得不自己去找一条可以通行无阻的路。”</p>

于是他把手按在剑柄上。雅金卡连忙喊道:</p>

“诸事小心必须尽快赶路,同时也必须留神别让十字军骑士逮住,把你囚禁起来。到了渺无人烟的森林里更要小心,因为尚未皈依天主教的当地人民所供奉的各式各样的神抵,有的是呢。我记得玛茨科骑士和兹皮希科在兹戈萃里崔的时候就说到过这种事情。”</p>

“我也记得他们谈到过那些神抵的情形,但我不怕它们;它们都是不足道的,算什么神;它们什么力量都没有。我对付得了它们,也对付得了日耳曼人。不过我遇到日耳曼人,必定是在战争爆发的时候。”</p>

“你总无法去杀神抵呀,你在日耳曼人那里听到过他们说些什么”</p>

这谨慎小心的捷克人眉尖一皱,想了一想,说道:</p>

“战争可以说爆发了,也可以说没有爆发。我们尽力打听一切消息,尤其是玛茨科爵爷,他为人老练,善于用计胜过每个日耳曼人。他问东问西,假装客气,说话从来没有半点儿破绽,而且他所说的都能击中要害,像渔翁钓鱼一样,探听出他所要探听的消息来。如果您小姐肯耐心听下去,我就告诉您:几年前,威托特公爵计划远征鞑靼人,想同日耳曼人保持和平;因此把时母德省割让给他们。于是他们之间有了伟大的友谊与和平。他许可日耳曼人建造城堡,他自己还帮助过他们。他们包括大团长在内,在一个岛上会见了,在那里吃呀,喝呀,彼此显得极其友好,甚至还允许日耳曼人到那些渺无人烟的森林中去狩猎。当时母德的穷人起来反抗十字军骑士团的统治的时候,威托特公爵还派他自己的士兵去帮助日耳曼人。整个立陶宛人都在嘀咕,说公爵在反对自己的同胞。这一切都是息特诺康姆透的那个助手讲给我们听的;他赞扬十字军骑士团,因为他们派了教士到时母德去,使人民皈依天主教,并且在饥荒的时候送粮食去。这一类的事情确实有过,因为这是那个比别人更畏惧天主的大团长下的命令。然而他们却把时母德人的孩子们搜集起来,送到普鲁士,还当着人家丈夫和兄弟的面强奸妇女;谁敢反对,谁就给吊死。小姐,因此就发生了战争。”</p>

“那么威托特公爵呢”</p>

“公爵对时母德人受十字军骑士团迫害的事,一直不闻不问,他还交结十字军骑士。不久以前,他的妻子,也即公爵夫人,还到普鲁士去访问过玛尔堡。他们用最体面的仪式接待了她,简直把她当做了波兰王后。这还是新近的事哩他们给了她不可胜数的礼物,安排了无数次的比武、宴会;她到哪里,便在哪里举行各种各样的庆祝会。人们都以为十字军骑士和威托特公爵之间会建立永久的友好关系呢。哪知,他突然变了卦”</p>

“这证实了我不止一次听到先父和玛茨科说的那句话,他们说,公爵的心思变幻无常。”</p>

“他对正直的人倒不是变幻无常的,只是对十字军骑士才如此,因为十字军骑士本身没有信义,任何事情都不可靠。不久前他们要求他把逃亡的人引渡给他们。他的答复是,只能把那些声名败坏的人引渡给他们,却不能引渡自由人,因为自由人都有选择居住的自由。眼前他们正在闹别扭,不住地相互写信指责。现在在日耳曼的时母德人听到了这消息,就纷纷脱离卫戍部队,鼓动小城堡里的人民,现在他们甚至袭击了普鲁士本土,威托特公爵不但不再去阻止他们,而且嘲笑日耳曼人的困难,暗地里帮助时母德人。”</p>

“我懂了,”雅金卡说。“不过如果他是暗地里帮助他们,那就还没有公开宣战。”</p>

“同时母德人已经公开打起来了,事实上,也就是对威托特公爵宣战。日耳曼人正在从全国各地涌到边界上来守卫要塞,一边还在筹划一次大规模入侵时母德的远征。可是他们在冬季到来之前,还不能远征,因为这是一个沼泽地的国家,眼前骑士们无法在那里作战,那地方有时母德战士能走过,而日耳曼骑士却会给粘住不能动,因此冬天对日耳曼人有利。天气一冷,整个日耳曼部队就要出动了,不过威托特公爵在波兰国王的许可下,会帮助时母德人的。国王是所有大公爵的主宰,首先是立陶宛公爵的主宰。”</p>

“那么一来,会对国王开战么”</p>

“这里的人以及日耳曼人,都说要爆发战争了。十字军骑士团现在正在向所有的朝廷求援,真所谓作贼心虚。因为每一个十字军骑士都知道国王的威力不是可以开玩笑的,波兰骑士尤其可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击败他们。”</p>

雅金卡叹道:</p>

“男儿总比姑娘幸运。我这句话眼前就有现成的证明。兹皮希科和玛茨科都走了,你也要像他们一样去打仗了,我们却要留在斯比荷夫。”</p>

“那有什么办法呢,小姐不错,您留在这里,这里可是绝对安全的。我在息特诺就听见说,直到现在,尤仑德的名字对日耳曼人依旧是个恐怖,如果日耳曼人知道他现在在斯比荷夫的话,马上就会给吓坏了。”</p>

“我们知道他们不敢到这里来,因为沼泽地和老托里玛都可以保卫住这地方,但是坐守在这里,什么消息也不知道,实在难受。”</p>

“如果有什么消息,我一定让您知道。我知道在我们动身到息特诺去之前,就己经有两个年轻贵族志愿去参战。托里玛阻止不了,因为他们都是贵族,而且是从仑卡维崔来的。他们现在就要和我一起动身,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在他们两人中间派一个来给您送消息。”</p>

“愿天主报答你。我一向知道,你碰到危难艰险,挺有办法对付;你对我的好心好意,我一辈子都感谢你。”</p>

这捷克人屈下一膝,说道:</p>

“我从您这里得到的都是仁慈。齐赫爵爷在波拉斯拉维茨附近俘虏了我,那时候我还不过是个孩子,他不要赎身金就释放了我。可我宁愿在您这里做俘虏,而不想得到自由。愿天主允许我可以为您,为我的小姐流血。”</p>

“愿天主指引你,保佑你能回来”雅金卡回答,伸出一只手给他。</p>

他却宁愿向她深深施礼,吻吻她的脚,以表示更大的尊敬。于是他抬起头来,谦卑恭顺地说道:</p>

“我不过是一个孩子,可我是一个贵族,也是您的忠实仆人。因此给我一点什么作为旅途上的纪念品吧。请别拒绝我这个请求;打仗的时候临近了,我请圣杰西作证,我将永远做一个冲锋陷阵而决不落后的人。”</p>

“你要什么样的纪念品呢”</p>

“给我系上一条布带,送我上路,这样如果我在战场上倒下来的话,那么,身上围着您缚的带子,我临死的痛苦也会减轻一些。”</p>

他又深深施了一个礼,交叉双臂,恳求地注视着她的眼睛。</p>

但是雅金卡脸上露出一种为难的神色来,过了一会儿,她仿佛不由自主地心酸起来,答道:</p>

“哦,亲爱的别向我要求这种东西,我系的腰带对你没有用处。幸福的人才能给你幸福。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给你带来好运气。但是我呢,当然只有悲伤唉我不能给你幸福,也不能给别人幸福;因为我自己所没有的东西,就不能给别人。我是这样想的,哈拉伐。现在人间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东西了,因此”</p>

她突然住口了,因为她知道,如果再说下去,自己不免要大哭一场,现在就已经眼睛迷蒙了。捷克人心里极其感动,因为他知道,两种情况对她都同样不好:要是她不得不回到兹戈萃里崔去,就得去同贪得无厌的无赖契当和维尔克作邻居;如果留在斯比荷夫,迟早兹皮希科总会跟达奴莎一起来。哈拉伐很明白雅金卡的苦处,可惜无法安慰她。因此他又抱住她的双膝,说道:</p>

“哦我要为您牺牲生命牺牲生命”</p>

“起来”她说。“让安奴尔卡给你围一条去打仗的带子吧,或者让她给你别的纪念品,因为你们已经作了一阵朋友了。”</p>

于是雅金卡叫了声安奴尔卡,安奴尔卡立刻从邻室走进来。其实没进来之前,就已经在门外把什么都听得清清楚楚了,眼巴巴地渴望同这个漂亮的侍从道别,只是不敢进来,这会儿进来了,又害怕,又慌乱,心怦怦地跳,眼睛里闪烁着泪花,低垂着眼睛站在他面前;模样儿像一朵苹果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p>

哈拉伐虽然敬慕雅金卡,却是一种最诚恳的敬爱,甚至心里也不敢对她有所企求。他常常亲切地想到安奴尔卡,一看见她,血就在血管里迅速奔流起来,简直不敢正视她那娇媚的形体。可是现在他的心被她的美貌吸引去了,顿时从她那种手足失措、泪眼汪汪中看到了一脉情爱,正如从一条水晶似的河流中看到黄金的矿苗一样。</p>

因此哈拉伐转身向她说道:</p>

“我要去打仗了。我也许会死了。您会为我难过么”</p>

“我一定会为你感到非常难过”这姑娘声调柔和地回答。她扑簌簌流下眼泪,她一向就是爱流眼泪的。捷克人心里感动极了,就吻她的双手,因为当着雅金卡的面,只好抑制住**,不敢更亲昵地接吻。</p>

“给他围一条带子或者送他一点什么东西作为出门的纪念吧,使他可以在你的标帜下战斗。”</p>

可是安奴尔卡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他,因为她穿着男装。她找来找去都找不到带子,也找不到可以缚的东西,因为她的女装仍旧锁在箱箱里,自从她们离开兹戈萃里崔以来,还没有动用过。因此她极其惶惑不安,后来还是雅金卡给她解围,劝她把头上的小发网送给他。</p>

“我的天主”哈拉伐快活地喊道,“发网就发网吧,把它村在头盔里,哪个日耳曼人想要碰它,就该倒霉。”</p>

安奴尔卡双手取下发网,明亮的金发随即披在双肩和手臂上。一看到她那头乱蓬蓬的美发,哈拉伐的脸色就变了,一忽儿红一忽儿自。他拿起发网吻了一下,把它藏在胸口。于是他再一次拥抱了雅金卡的双足,又拥抱了安奴尔卡的双足,不过后一次抱得用力过猛了一些。于是他说了声“就这样吧”,便出去了。</p>

捷克人虽然就要出门,而且需要休息,却仍然不去睡觉。他和两个同他一起到时母德去的同伴通宵喝酒。但他没有喝醉,东方一发白,他就已经到了院子里,上路的马匹已经准备好了。</p>

在草棚上面一扇蒙着牛膀</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