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2 / 2)

“记住,你不会没有报仇的机会;你是一个束腰带的骑士,怎么能够杀一个上了镣铐的俘虏你这样做对达奴莎没有好处。结果怎样呢只有耻辱。你说,许多国王和公爵都杀过俘虏。嗨那同我们不相干;他们行得通的事,你就不一定行得通。他们有王国、城市、城堡。你有什么骑士的荣誉。对于他们,谁都不会责备一句;而对于你,就会在你脸上吐口水。看在天主的分上,想一想吧”</p>

静默了片刻。</p>

“放开”兹皮希科又阴郁地说了一遍。“我不杀他。”</p>

“到火堆那边去,我们得商量商量。”</p>

玛茨科拉着他的手,走到火堆跟前,这是仆人们在沥青灶旁边烧起来的。他们在那里坐了下来,玛茨科想了一下,说道:</p>

“你也必须记住,你答应过把这条老狗交给尤仑德。只有他可以为他自己和他女儿报仇。他自然会向他报复,用不着你担心在这件事上,你必须做得使尤仑德高兴。这是他的事,不是你的事。尤仑德可以做,你却不一定能做;人不是他俘虏的,但是他可以从你这里把他当做一件礼物似地接收下来;他甚至会活剥他的皮;他这样做,谁都不能骂他。你懂我的话么”</p>

“我懂了,”兹皮希科回答。“您说得对。”</p>

“你显然神志又清醒了。如果你再受到魔鬼的诱惑,就应该记住:你也曾向里赫顿斯坦和其他的十字军骑士挑过战;如果你竟然杀死了一个手无寸铁的俘虏,人们一定会把你的行为公诸于世,那么今后就没有一个骑士会接受你的挑战了,人家却会认为对方有理。万万不许有这种事我们已经够不幸的了,千万不要再给我们添上羞耻。我们还是来谈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该怎样行动吧。”</p>

“您谈吧,”年轻的骑士说。</p>

“我的意见是这样:应该把那条看守达奴莎的毒蛇干掉;但是一个骑士杀死一个女人是不合适的。因此我们还是把她送到雅奴希公爵那里去吧。她在公爵和公爵夫人的森林行宫里施行过阴谋诡计。让玛佐夫舍朝廷去裁判她。如果他们不把她压死在车轮下,惩治她的罪孽,那他们就亵渎了天主的正义。只要我们一天没有找到别的女人来侍候达奴莎,只要一天还需要她来服侍达奴莎,我们就必须把她留下,等我们另外找到一个老婆子再说;到那时候我们要把她拴在马尾上带走。现在我们必须尽快地向玛佐夫舍森林赶去。”“这不能马上办到,天已经黑了。还是等到明天吧,如果天主许可的话,也许那时候达奴莎的神志也会清醒了。”</p>

“让马匹好好休息一下也好,那就天一亮启程吧。”</p>

他们的谈话被安诺德封培顿打断了,他仰天躺在不远的地方,同他自己的剑紧紧捆在一起;他用日耳曼话喊了一声。老玛茨科站了起来,向他走去,但因为听不懂他喊的什么,就大声喊捷克人来。</p>

哈拉伐却不能马上就来,因为他在忙着别的事。当玛茨科和兹皮希科在火堆旁边谈话的时候,他径自走到骑士团的那个女仆那里去,双手握住她的脖子,像摇一棵梨树似的猛力摇她,说道:</p>

“听着,你这条雌狗到小屋里去给少夫人准备好毛皮的床铺。铺床前,把你的好衣裳给她穿上,把你给她的破布烂衫披在你自己这架尸体上愿你的母亲给打人地狱”</p>

他怒气冲天,控制不住自己,把她摇得眼睛也鼓出来了。他本来会掐断她的脖子的,但临时改变了主意,因为他知道她还有些用处;最后他让她走了,一面说道:</p>

“等你铺好了床,我们要把你吊在树枝上。”</p>

这个女仆恐怖地抱住了他的双膝,捷克人却一脚把她踢开。她冲进小屋去,扑在达奴莎的足下,大声号叫道:</p>

“给我说说情。别让他们欺负我”</p>

达奴莎只是闭着眼睛,发出她惯常的耳语声:“我害怕我害怕我害怕”</p>

然后她又默不作声了,因为每逢这个女仆走近前来,她就会这样。她让这妇人给她脱衣、洗身、穿上新衣服。这妇人铺好床铺,让达奴莎躺下达奴莎看上去像个木头人或是蜡人;这以后,这个妇人就坐在火炉旁边,不敢出去。</p>

过了一会儿,捷克人进来了,先朝着达奴莎说道:</p>

“您现在是跟自己人在一起了,夫人,所以凭着圣父、圣子和圣灵的名义,安静地睡吧”</p>

他对达奴莎画了个十字。为了免得惊吓她,他放低声音向这女仆说:</p>

“我要把你绑起来,你就睡在门槛上;你要闹出声来使夫人受惊的话,我一定掐断你的脖子。起来,走”</p>

他领她出了小屋,把她紧紧缚住,然后到兹皮希科那里去。</p>

“我已经吩咐那条毒蛇把她自己的衣服给夫人穿,给她准备了一张软床,夫人现在睡着了;您最好别进去,免得使她受惊。愿天主保佑,让她安安稳稳休息一夜,明天也许会神志清醒。现在您也应该吃些东西,休息一下了。”</p>

“我睡在她的门槛旁边,”兹皮希科说。</p>

“那末我去把门槛上那条母狗拖开,让她跟那具鬈头发的尸体躺在一起。但您现在必须吃些东西,因为路很远,辛苦还在后头呢。”</p>

他去拿了些熏肉和干芜菁来,这是他从立陶宛军营里带来的;刚刚把食物放在兹皮希科面前,玛茨科就来叫他到安诺德那里去了。</p>

“你来仔细听听看,这家伙要什么,虽然我懂得句把日耳曼话,却听不懂他说些什么。”</p>

“我把他背到火堆旁边来,爵爷,您就在那边跟他谈话吧,”捷克人回答。</p>

说着就解下自己的带子,从安诺德的腋下穿过去,把他背了起来;这个巨人似的沉重的身体压得他弯腰曲背,好在哈拉伐身强力壮,把他背到火堆附近,就像扔一袋豌豆似的,扔在兹皮希科身旁。</p>

“拿掉我身上的镣铐,”十字军骑士说。</p>

“那可以,只要你凭骑士的荣誉起个誓,承认你是我们的俘虏。我会吩咐人把剑从你的膝下拿走,给你的手松绑,使你能同我们坐在一起,但是脚上的绳子还得绑着,等我们事情谈妥再说。”玛茨科向捷克人点点头,捷克人解开安诺德手上的绳子,扶他坐下。安诺德高傲地望望玛茨科和兹皮希科问道:</p>

“你们是什么人”</p>

“你怎么敢问我们这个这不干你的事。快把你的姓名报出来。”</p>

“不干我的事因为只有对骑士,我才能凭骑士的荣誉起誓。”</p>

“那就瞧吧”</p>

玛茨科解开外衣,露出腰上的骑士带给他看。</p>

这个十字军骑士看了大吃一惊,过了一会,说道;</p>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竟然偷偷来到这荒野地方掠夺战利品,帮助异教徒反对天主教徒”</p>

“胡扯”玛茨科喝道。</p>

这一场谈话就像吵架似的,以不友好的、傲慢的方式进行下去。可是等到玛茨科激烈地嚷道,阻碍立陶宛皈依天主教的正是骑士团,并且举出了所有的证据,安诺德又吃了一惊,哑口无言,因为事实这样明显,不可能视若无睹,也无从反驳。特别使这日耳曼人吃惊的是玛茨科一面画着十字,一面说出这样一番话:“谁知道你们实际上是在为谁效劳,如果你们不是全体如此,至少有一些人是这样。”这番话特别使他吃惊,因为在这个骑士团中,确实有一些“康姆透”被人怀疑为向撒旦投降。目前还没有公开对这些人采取什么措施,怕因此引起大家对整个骑士团的责难。但是安诺德很清楚,因为这类事情在骑士团的法师中间已经窃窃私议了好久,而且他亲自耳闻过这种事情。因此玛茨科说出了从山德鲁斯那里听来的那番话,揭穿了齐格菲里特的那种不可想象的行径,这个坦率的巨人心里竟然大为不安。</p>

“比如说,你同他一起来打仗的这个齐格菲里特,”他说,“他是为基督效劳的么你难道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怎样同魔鬼通同一气,怎样跟魔鬼一起咬耳朵、微笑、咬牙切齿么”</p>

“是嘛”安诺德喃喃地说。</p>

这时候兹皮希科的心头又涌上了悲哀和愤怒,突然嚷道:</p>

“可你还大谈什么骑士的荣誉真丢脸,去帮助一个刽子手,一个魔鬼似的人真丢脸,眼看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受苦,却不吭一声,何况她是一位骑士的女儿。你说不定自己也折磨过她吧。真丢脸”</p>

安诺德闭上眼睛,在身上画了十字,说道:</p>

“凭着圣父、圣子和圣灵的名义这是怎么回事你指的是那个脑子里住着二十七个魔鬼的、上了镣铐的姑娘么我”</p>

“哦,可怕可怕”兹皮希科打断他的话,一面不住地呻吟。</p>

他又握着他的“米萃里考地阿”的柄,凶狠狠地向着齐格菲里特仰天躺着的那个暗角落里望去。</p>

玛茨科悄悄地把手放在兹皮希科的胳膊上,用力捏了一把,好让他恢复理性,又转过身去向着安诺德说:</p>

“那女人</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