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冷宫游记(2 / 2)

女子倒了一杯茶水给莫颜,里面是苦涩的茶叶沫子,就这些,在冷宫之内已经非常不易了。</p>

“于红娇那个贱人,做了太后?人在做天在看,早晚有一天,于红娇要被凌迟处死,哈哈哈!”</p>

于红娇是当今太后的闺名,可惜没人敢这么叫,莫颜从侧面打听出,女子是先帝的妃子,是颇为受宠爱的淑妃娘娘,当年,淑妃和太后于氏是非常要好的姐妹,在后宫中无所不谈,淑妃为了让于红娇承宠,曾经主动把先帝推过去。</p>

淑妃以为,虽然在后宫中没有自由,得了一个好姐妹,偶尔说说知心话,日子还是不错的。二人共侍一夫,谁让对方是当今天子,并没有什么不妥。</p>

淑妃是个直性子,经常找于红娇说一些家事,她没想到,却因此害了家人获罪,落得个抄家的下场,而于红娇装好人,假意安慰,背后却在先帝耳边吹枕边风,说她对家人被处置分外不满,以至于失去圣心,被打入冷宫。</p>

开始,淑妃一直不晓得是被于红娇的出卖,直到多年以后,真相大白。她本想一死了之,却无意中发现一个惊天秘密,因此,她在等,等重见天日那么一天,等亲自揭发于红娇水性杨花的本性,揭发做皇上的野种!</p>

在后宫中,不装痴傻无法生存,这些年装疯卖傻,才躲过于红娇的暗害。</p>

“可是,我是被陷害的啊。若是叫看门人,应该能放我出去吧。”</p>

莫颜转了转眼睛,故作懵懂。这位淑妃娘娘能破口大骂,可见知道太后的底细,太后能把有威胁的人留到现在,可以说全靠淑妃娘娘卖力的表演。</p>

“放出去?别天真了,你以为你是怎么进来的!”</p>

定是有人勾结了宫女和大内侍卫还有冷宫的守门人,三方配合默契,于是莫颜跟着倒霉了。对方的阴损之处在于,不打骂,不算计,找个清净的地方,让你一辈子出不去,如进了牢笼的麻雀。</p>

“可是我爹娘还等着我回府呢,还有王爷。”</p>

莫颜扁了扁嘴,初步分析,既然是太后的仇家,应该可以站在万俟玉翎一派,她表明自己的身份,不为了寻求淑妃的帮助,只为看能不能挖掘*。</p>

“万俟玉翎吗?”</p>

淑妃笑了笑,“当年本宫进来的时候,他还是穿着开裆裤的小屁孩呢!”</p>

“咳咳。”</p>

若是按照辈分,淑妃应是万俟玉翎的皇嫂,也难怪敢这么说。不过万俟玉翎小时候穿开裆裤是什么样?会不会绷着小脸儿,尿床后一声不吭?</p>

“恩,皇上赐婚。”</p>

莫颜简单回答几句,淑妃立刻放心一些,问李月娥是怎么被丢进来的,莫颜说了实话,等她出去,让李月娥留在冷宫,还要拜托淑妃好好“照顾”这位娇滴滴的小姐。</p>

“想要出冷宫,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p>

淑妃眯着眼睛,盘算一番,莫颜不是被皇上丢进来的妃子,而是被人陷害,只要躲过外面的侍卫出去就好。</p>

在冷宫后院一角,有一个狗洞,外面隐藏着杂草,那位置隐秘,让人看不出来,偶尔有嬷嬷混出去找小太监办事,回来能带点荤腥。</p>

“但是本宫不能白帮忙,你需要留下几样值钱的物件。”</p>

淑妃被打入冷宫近二十年,能打点的首饰都用完了,她身上没钱,想添个肉菜都要等御膳房剩下的。</p>

莫颜不靠淑妃也能出去,但是她还是听了对方的安排,这样能隐秘一些,不惊动他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冷宫。</p>

这次进宫,莫颜所戴的首饰只有简单两三样,都摆在明面上,她身上没有首饰,不过有几张百两的银票。</p>

“回去告诉万俟玉翎,本宫还记得他。”</p>

淑妃的话藏着深意,却没有说得很直白,她此行算是冒险,也在赌一把,若是莫颜是太后的人,她想自己活不过去今天。</p>

虽然在冷宫之中,淑妃却全然不是与世隔绝,京都一些小道新闻,每隔一段时间还是能传进来。</p>

她对当年服侍她的小太监有恩情,那个太监如今已经是小总管,偶尔来看看她,送一些东西,说点京都秘闻,曾经提过这位莫家小姐莫颜。</p>

能被他带着上观景台,如此维护的,应该是自己人。莫颜眼神清澈,神色清明,一看就是个内心正直之人,淑妃在后宫多年,自认还有点看人的本事。</p>

“在这冷宫里,每隔一段日子都要死人,后院的枯井里,白骨森森。”</p>

淑妃带着莫颜参观冷宫,一排排的屋子,很多年久失修更显得破败不堪,曾经住过先帝妃子的房间,里面还有发黄的纸张,上面娟秀的小字,全是一个女子血泪的控诉,莫颜仿佛透过这些东西,看到一个女子在最美的年华默默地苍老,一直到死去。</p>

“你放心吧,这里几乎没人能活着出去,也不必担心有人告密。”</p>

冷宫的妃子们自给自足,被发配来的嬷嬷也是犯了错误的,在这里没有主子下人之分,众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终年都被困在一个角落。</p>

在房屋的前面有一个硕大的水缸,里面接着雨水,冷宫很大,一共没有十几个活人,先帝的妃子还能活着的,不是疯子就是瞎子。</p>

“喏,前面是个小佛堂,当年的静妃也是同本宫一起被于红娇陷害,但是她本来是个安静的人,一心礼佛。”</p>

莫颜摸摸鼻子,或许信佛是一种精神上的寄托,不然怎么面对漫长而寂寥的岁月。</p>

在冷宫的另一侧宫门,是一个菜园子,还有一颗桃树,一颗苹果树,如淑妃所说,这些足够她们吃用。</p>

其余的真的没什么好看的,杂草疯长,有一人多高,听说已经很多年无人清理,还有几座孤零零的坟头。</p>

“看到了吗。那里有一个秋千,悠到最高点也看不到外面。”</p>

冷宫的宫墙太高,防止妃子们跳墙而出,早年曾经跑过一个大吴的妃子,那个妃子扮作宫女成功出宫之后,再无踪迹,因为此,于太后特地让工匠把围墙加高一米。</p>

“不过本宫相信,早晚有重见天日的一天。”</p>

淑妃长出了一口气,接过莫颜孝敬的银票,满足地揣到怀中,把她送到狗洞的方向,“等你出去,记得,你没有来过这里。”</p>

“离开冷宫之后,注意仪容,头上千万不要留下草叶子,引人怀疑。再者,要在心里给自己留条退路,不要像本宫一样,错信了贱人,落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p>

莫颜点点头,有些事情是秘密,就不能让任何人知晓,也是为了保护他人。她对着淑妃行了一礼,拜别,然后低着头,钻狗洞。</p>

“小姐,您出来了!”</p>

墨冰用帕子擦了擦鼻尖的汗,她等了些许也不见莫颜传出来的消息,以为有什么变故,正想进去查探。</p>

“恩。快,咱们快点回御花园,回去再和你解释!”</p>

莫颜快速地整理衣裙,抖了抖身上的尘土,见妥当了,才和墨冰抄着小路的方向匆匆离开。</p>

正当午时,御花园内空无一人,众位小姐们都在房内歇晌。莫颜和陈英的房间相邻,她先过去打了个招呼。</p>

“小姐,奴婢一直在外面等候,还没来得及追查那个宫女是谁的人。”</p>

墨冰一脸歉意,当时的情况,她必须把莫颜的安全放在第一位,只能焦急地在外面等待接应。</p>

“怕是不好查,那个宫女应该死了。”</p>

宫女来到御花园找莫颜,当时有很多小姐发现,算是熟面孔,可被人辨认出来,宫女完成任务,就没必要活着落人口实。</p>

太阳火辣辣地,透过白色的纱帐照进内室,在地上投下一个明亮的影子。莫颜坐在暗影里,喝着茶水,刚才在冷宫的一切,让她很精神,丝毫没有睡意。</p>

想不到于太后也是个人才,踩着自己的好姐妹上位,人品可见一斑,和这种人打交道,要更无耻才行。于家家学渊源,那个于菲儿没准青出于蓝,也是个不好对付的。</p>

午时后,众位小姐们再次活跃起来,有人提议到池塘里泛舟,于菲儿兴致很高,组织众位小姐们,大家几个人一组,坐在小船上赏荷。</p>

莫颜对泛舟没兴趣,她拉着陈英坐在凉亭里,不远处,夏若雪左顾右盼,正在寻找消失的李月娥。</p>

“怎么样,见到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了?对你如何?”</p>

陈英靠在莫颜的耳侧,小声地八卦,“她老人家对你是不是很满意,有没有赏赐什么物件?”</p>

“说来真是奇怪。”</p>

莫颜当然不可能说实话,她怕陈英会吓到。思虑片刻,还是决定说谎,“那个宫女似乎有点问题,我不过是扭了脚,低头揉脚的工夫,她就不见踪影了。”</p>

“咦?”</p>

陈英瞪着眼睛,突然想到什么,内心一凛,幸好莫颜没有跟着去,万一是别有用心的人派来的,后宫这么大,根本不能保证安全。</p>

赏花会一直热闹到结束,众位小姐们玩得很高兴,李月娥从下晌开始就没露面,但是没人提起,有人是没注意,有人是根本不在乎。</p>

回府之后,莫颜身心俱疲,和这些玲珑心肝的小姐们说话,每一句每一字都要深思熟虑,否则很容易被对方算计。</p>

李嬷嬷得知了情况,叹息一声,先帝的淑妃娘娘,真性情,十分仗义,为了于太后曾经跪在雪地几个时辰,给于太后求情,可惜啊,却瞎了眼错信人。</p>

永平侯府上,夏若雪刚回来,就得到个晴天霹雳,府上请了几个德高望重的大夫,在正院里候着,丫鬟秋意带着哭腔,夫人大吕氏昏迷不醒。</p>

“这是怎么回事!”</p>

夏若雪又惊又怒,她娘的身体一直不错,虽然前几天因为柳叶的事情气得昏过去,但是没几天调整过来了。</p>

“呜呜,听夫人身边的嬷嬷说,下晌的时候吴氏来过一次,然后夫人就气得晕过去。”</p>

往常情况,丫鬟婆子们锤锤打打,按按穴位,大吕氏一会便能明白过来,可这次时间长,等了一个时辰还没醒,丫鬟婆子这才慌了,赶紧出门找郎中。</p>

“爹爹呢?下衙了吗?”</p>

夏若雪带着秋意进到内室,大吕氏面色青灰,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而几位郎中小声地交流意见,彼此皱眉,似乎有些棘手。</p>

“小姐,侯爷下衙门了,但是刚回府,就被那位的人截了过去。”</p>

大吕氏身边的陈婆子期期艾艾,目光闪烁,吴氏把夫人气得晕过去之后,哭得梨花带雨,据说面色苍白,晕过去好几次,所以侯爷就先选择过去看吴氏。</p>

夏若雪的心中滴着血,娘亲为永平侯府操劳半辈子,阴沟里翻船,被一个不知道其身份的狐狸精气个半死,狐狸精此刻恐怕在爹爹的怀中得意吧!她想,娘之所以不得宠,恐怕就是因为没有好的容貌,而她随娘亲多一些,其貌不扬。</p>

曾经,夏若雪以为只要性子讨喜,端正,就能得到男人的爱重,可惜是她错了,若是女子没有好相貌,不会撒娇,总是端着正室的范儿,就只能作为一个摆设。</p>

“小姐,怎么办?”</p>

秋意以为,自家小姐是堂堂正正的永平侯府千金,应该去吴氏的院子闹一场,为夫人讨回公道。</p>

“还能怎么办?去给袁小将军送信,就说我有事找他商议。”</p>

袁焕之答应她收拾莫颜,结果呢,到最后众人离开,也没见莫颜有什么损伤,她猜测,计划失败。</p>

吴氏是突然间出现的,夏若雪总觉得其中藏着猫腻,但是她尝试打探,却一点消息没传回来。</p>

大吕氏一直没有醒过来,几位郎中的神色越来越凝重,夏明轩在花街柳巷喝得烂醉如泥,回府之后便呼呼大睡,任谁也叫不醒。</p>

“爹爹呢?怎么还不过来!”</p>

一直等到月上中天,永平侯这才披着外衫匆匆来看一眼,吴氏的丫鬟婆子炫耀,侯爷本不打算过来,是她们姨娘仁慈,劝说着,不过来就不让亲热,永平侯这才来了。</p>

“若雪,近期你就留在正院照顾你娘吧。”</p>

永平侯进去匆匆看了一眼,美人在怀,好不快活,来正院看一眼真是晦气,他巴不得大吕氏一命呜呼呢,他好抬举吴氏做正房。</p>

“对了,你娘现在这样,也不能劳累了,让院中的管事婆子明日到吴氏近前去,让吴氏帮着分担一些吧。”</p>

趁着娘亲重病,一手夺权,这无疑是雪上加霜,夏若雪张了张嘴巴,突然发现自己一句话说不出,只能流着泪看着爹爹急匆匆的背影,初夏,夜晚的风是温和的,可夏若雪如置身冰窟窿,从头到脚冷意袭来,永平侯府,这是要变天了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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