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情殇(2)(2 / 2)

帝师 锦暖儿 0 字 2022-09-29

“季大人,臣敬你一杯!季大人智慧过人,臣实在是佩服啊!”</p>

季音笑眯眯的与眼前之人碰杯,一饮而尽。她这般给面子,那官员高兴极了,侧过身,就拉着一女子上前引荐:“季大人,这是小女锦云,年芳十九,久闻季大人威名,一直倾慕不已啊,今日有此机会,臣便带她前来一睹季大人风采。”</p>

那官员身侧,站着楚楚动人的锦云。一双美目胶在季音身上,顾盼生辉。季音上下瞧了一眼,只觉适才饮下去的酒,将神识都醉的迷蒙了。偶尔</p>

一个笑意,只让那锦云生生觉得,眼前之人,灿若星辰。</p>

“小女锦云,见过季大人。”</p>

柔弱身姿,一颦一笑间都是大家闺秀的风范。若季音要选亲,她无疑是个上层人选。锦德看着眼前一幕,对自己小女的风姿甚是自信,若季音成为了自己的女婿,到真是喜事一桩啊。</p>

可一场宴席,季音就这般前后认识的,哪里仅是那锦云一人。被敬酒,被夸赞,被引荐。一路下来,即便刻意不喝酒水,脑袋也是昏昏沉沉。案台上,孙志焕担忧的目光随着季音的身影满场转来转去;乌黑的眼珠望了眼大殿门外,苏将军还是没有来……</p>

“皇上,季大人让奴才先带您回去休息,说夜深露重,您不宜久待。”</p>

孙志焕闻言,抬眼看向季音,见季音对自己点了点头,他只得起身与小碌子先行离去。他一走,殿中四处做媒引荐的官员便更加明目张胆了起来。</p>

“季大人,小女绯红,诗词歌赋可以说是无一不精啊,季大人亦是其中好手,若你两在一起,定当是琴瑟和鸣,异常般配!”</p>

“诗词歌赋算什么,季大人如今这般,依微臣看,缺的是位能知他懂他的贤内助罢了,小女宛如,旁的不说,生性温良,善解人意,实在难得啊。”</p>

一番各自称赞,闹哄哄的大殿中到处是人声。易辉冷眼旁观,他到不想,这季音,竟出了个选亲的念头?一口饮尽手中酒水,站起身,不愿在这一殿的恭维声中继续坐下去,趁着外面月色清冷,出去醒醒酒。</p>

另一桌,夏蓉眼神随着那人群中的一抹身影缓缓移动,她那一眨不眨的神情,看在夏复眼中,又是另一道光景。</p>

“蓉儿?”</p>

夏蓉手一抖,收回视线,看向自己的父亲。</p>

夏复神情复杂,来回扫视着她与季音,缓声道:“蓉儿,你央我带你进宫,可是因为那季音?”整晚,夏蓉的视线在那季音身上就没挪动过,他怎能不往那处想。</p>

“爹,我……不是……”</p>

如何解释呢?她能说些什么?那人叫季音,并不是其他什么人。</p>

她吞吞吐吐的样子,让夏复更觉为难。这般样子,不就是女子害羞的模样?看来,夏蓉是真的喜欢上那季音了,夏复揉揉额头,这倒该如何是好?</p>

夏蓉被父亲的样子吓住,可她又不能说出心中所想,看了眼不远处那人浅笑盈盈的样子,与记忆里的那人相差甚远,心底一阵难过:“爹,殿中烦闷,我出去透透气。”</p>

夏复摆摆手:“就在这近中走走,不要再宫中四处乱走。”</p>

“女儿知道了。”</p>

夏复在沉思中并未发现,夏蓉前脚出门殿门,那厢季音顺手放下酒杯,接着就跟了出去。</p>

一个晚上的应酬,不过为的这一刻。</p>

殿外清冷一片,四处除了宫灯昏黄,没了热语吵闹,倒显得清静雅致。</p>

转过殿外一角,夏蓉寻了个亭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做了下来。桃红的披风将她整个人围在其中,颈上的白色绒毛衬得她在这昏暗的星光下亦灿若繁花。</p>

拢紧了身上的披风,在寒风中,她神色渐渐放松下来。他到底是她吗?如今,好不容易进了宫,要不要找个机会与他说上话呢?夏蓉,你在犹豫什么呢?这么多年过去,你当初最为悔恨的,不过是因为来不及,如今有这样的机会,再不把握,难道还等着再次追悔莫及吗?</p>

这样想着,她猛的站起身,想进殿去。步出亭子,一步一步,走的越来越快;眼见转角便是大殿的门,一时心急,竟与迎面而来的一人径直撞上。</p>

“呀,对不起对不起,我未注意到,你可有哪里撞疼了?”</p>

夏蓉从地上起身,未顾得上自己的疼痛,一个劲的冲面前之人道歉。可抬头的瞬间,却见面前之人好端端的站立着,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慌乱的动作。</p>

那人一袭黑衣,站在夜色中,显得极为低调。这处与边上的灯火离得有些远,暗色的灯光映的这处只有浅浅的光影流动,夏蓉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你可有哪里撞疼了吗?我一时大意,真是无心之过,还望你不要见怪。”</p>

“无碍。”</p>

声音清朗,温润中带着丝丝疏离,犹如乡间清泉,流动间自成景色。那道声音与记忆里的声音渐渐重合,灵台突现的刹那,夏蓉猛地抬头,却只来得及看见那人转身远走的背影。身形高大,宛若松柏,迈步间,有的只是一身风华。</p>

眼眶瞬间湿润,她不由自主的提起裙摆,小跑着想要追上前面之人。从奉台到京都,若不是想着能与你再有见面之日,我又怎会再度踏入这伤心之地。可你在这里,你还愿意留在这里,我便寻你而来……</p>

一步一步,她面色通红,眼看伸手能触及他的衣摆,夏蓉嘴角弯弯,缓缓伸出手去。</p>

伸出的手被横出的手握住,横中走出一人,握住她的手,将她滞留在原地。她刚要出声,却在抬眼见看清了那人的面容。</p>

终</p>

于,那人黑色的衣摆消失在走廊深处,夏蓉收回视线,面前站着的人,不出一语,可握着自己的手却越来越紧。两人就那样站着,谁也不曾出声,直到远处有巡逻的侍卫至此,才将两人拉回现实。</p>

“季音?”</p>

“夏小姐。”</p>

夏蓉看了眼她握着自己的手,眼中酸涩:“季音……你真的是季音吗?”</p>

“夏小姐以为呢?”</p>

她不曾松开自己的手,夏蓉望着两只白皙的手握在一处,依稀是熟悉的温度,不由紧了紧,语气哽咽:“今日你这般动作,不就是告诉我,你是故人吗?”</p>

话音刚落,那握着的手慢慢松开,季音撇过她脸上的泪痕,心中微涩:“故人?故人只会用来怀念;夏小姐有何故人?”</p>

“一位故友,她比任何女子都要聪颖漂亮,只是天妒红颜……她与季大人一样,都是那耀眼灿烂之人。”</p>

“所以,她死了……”</p>

“不,我从不相信她会死去;我宁愿相信,她变换了身份,好好的活着。”</p>

季音看着她,眼中满是涩然:“若她知道,夏小姐这般念情,也该满足了。”</p>

她那般浅淡的语气,仿佛与她再说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夏蓉满眼是泪,终于按耐不住,字字颤抖:“清绯,这么多年,能再见到你,你可知我有多高兴?与你对面的场景,我从来都只有在梦中想过……你还活着,还好好的活着,这样,真好。”</p>

“活着?好好的活着?”她呢喃着这几字,不曾应对,也不曾否认。</p>

可那人是清绯啊,这世上最为独一无二的女子;即便她的一切发生了改变,那张脸,却是如何也改变不了。夏蓉伸手覆上她的脸颊,轻柔小心:“我以为这京都,是我的伤心之地,可能再次见到你,亦让我对它改变了想法,没有什么,比这重逢更加可贵。”</p>

“你不问,我为何会成为这西辰的帝师季音?”季音对视着她的眼神,对比夏蓉的情真意切,她倒显得平静许多。</p>

“你总是出人意料的,还记得以前,他曾说,你若有日成为那上上之人也不奇怪。因为,你,比这天下的任何人都要聪颖。”</p>

面对昔日故人,夏蓉有些难以抑制的激动,她轻柔的声音让季音嘴角缓缓露笑:“只是清绯,如今的你可是开心的?西辰帝师,在其位责任就有多重,你不是说,你最向往的,是无拘无束的生活吗?”</p>

无拘无束?许是这话刺痛了季音的心口,嘴角那一丝笑意顷刻就消失不见:“我也想无拘无束,可林府那一百六十条人命,他们会让我无拘无束吗?”</p>

“你,果然还是未放下。”夏蓉将手掌放下,心底抽痛,这么多年,她该是怎样的难过?</p>

“放下?如何放下,你来教教我!这八年,每每闭眼都是那日的血色弥漫,我也想解脱,我也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可是,它给过我机会吗?”</p>

“所以,你入朝为官,不过是想要报仇?”林府一案,过去了那么久,又是前朝旧案,想要报仇,谈何容易。</p>

“我已经在这么做了。”</p>

“可是,那是先帝下旨的案子,又有大理寺的审查,你一人,如何做到?”</p>

季音不再言语,双眼看向她,一动不动间,夏蓉终于有所体会:“大理寺,我爹……”当年,她爹自林府一案后,节节高升;她便觉得其中有所奇怪,只是,那人是她爹啊,且林府已经定案,她又能怎么办?旧人一个个远走,京都这伤心之地让她也不愿再留,于是便随了娘亲去了奉台。如今再见,两难的境地,却丝毫未变。</p>

“你,要我如何做?”</p>

揪着衣摆,夏蓉脸上的笑意比哭亦好看不到哪里去。她在害怕,害怕季音说出句什么,面对爹和清绯,她要如何选择?</p>

“与我成亲。”</p>

瞪大双目,夏蓉不可置信。与她成亲?他们之间,如何可以?</p>

“清绯,我们怎么可以成亲呢?你,要娶我?这,怎么能可以呢?”</p>

“我如今是帝师季大人,你嫁我,明面上合情合理;有夏府小姐做夫人,我办起事来,更为容易。”</p>

“可是……”</p>

“哟,季大人与夏小姐好兴致,竟在此处偷得半日闲啊。”</p>

夏蓉慌忙住口,两人同时望向出声之人。</p>

易辉本在殿外吹风,出来的时间长了,正要往回,路过此地,到不意看见季音与那夏蓉拉拉扯扯。季音若是与夏蓉成亲,夏府与季音……他有些愠怒,这季音到会打的算盘。</p>

突然出现的人,让夏蓉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倒是季音,落落大方的打招呼:“易大人也出来醒酒?”</p>

“哎,比不得季大人有佳人作陪。”</p>

闻言,季音浅笑着牵住夏蓉的手:“是以,易大人也要尽早找位合适的夫人才是。”说着,牵着夏蓉便进了殿去。</p>

夏蓉一路被她牵着,一进殿,就看见夏复的目光直射过来,刺得她浑身难受</p>

。爹一定是误会她对季音有所情意,清绯也有那种想法,她,难道真的要与清绯成亲吗?适才在眼前出现的那袭黑影,心底一阵酸涩。她该如何是好?</p>

季音牵着她,将她带到夏复的桌前,笑着解释:“夏小姐有些头晕,我将她带过来,夏大人不要见怪。”</p>

夏复微微哼了声,心底暗道,若是蓉儿真的看上这季音,与他连亲,夏府的地位倒是稳固了。撇去与季音的敌对,这桩亲事,倒也无不可。</p>

“有劳季大人了。”</p>

季音松开她的手,转头与她一笑便入了席间。夏蓉却是满腹心事,那一脸纠结的样子看在夏复眼底又是另一层喻意……</p>

这宴席在将近子时时才结束,一身酒气的季音走出殿时,终于呼出口气。抬步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想,她到底在做些什么?连她自己都搞不清了,来来回回,做的那些事,借着报仇的名义,却一点意义都没有,真是可笑。季音啊季音,没想到有一日,你竟也会成为你曾讨厌的那个样子。</p>

心然殿隔得有些远,借着宫内烛火,她一人缓缓步行。</p>

越靠近心然殿,四处便更为寂静。她喜欢安静,尤其是林府之后,只有安静的地方,她才会静下心,好好思索。</p>

殿中饮了不少酒,这会冷风拂面,也不觉得有多冷。眼见心然殿在前,她却在离殿不远处的地方,看见了一道黑色身影。</p>

那人就那样毫不遮掩的站在月色之下,一袭身影修长笔直。看不清他的脸,却无法忽视他一身的气质。</p>

季音停住脚步,有些心跳加快。她不动,他也不动,两人就那样站着……上次是背对,这次倒是面对面了,只是,季音依然看不见他的神色,心底仿佛有只羽毛在挠,麻麻痒痒的,没个尽头。</p>

深吸口气,无论如何,总比这样对峙要来的好吧。她抬步,一步步靠近,胸腔里的那颗心脏跳动的急速,却丝毫抵不住想要见他的冲动。</p>

她想要再次见到他,这八年,无时无刻她都在想他。若是他们从未分离,此刻,定该是子女成双,夫妻和睦……</p>

终于,两人中间不过一丈,她清楚的看见他的脸。俊朗出尘,一如往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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