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零点便是迎财神的时间，届时家家户户都会打开门来，在底楼点上一串鞭炮，据说谁家的爆竹炸的最响火光最大，便能将财神引过来，随后一路回家念上一句财神请进门，便是圆满完成了仪式，安心过完了整个春节。</p>
霍城已经很多年没有回本家过年，春节对他来说同平日根本没什么不同，更不说年初五，他完全没有庆祝的意识。</p>
轿车开到小区门前，顾三的门卡刷不动，下车去了值班室，霍城一人坐在后座，淡淡偏头的时候，晃眼看见身侧的小路上慢腾腾爬过一个黑色的影子，在他微微皱眉的时候黑影似察觉到了目光，蹒跚一跃上了花坛，瞬间钻入灌木中没了身影。</p>
霍城盯着那处看了一会儿，下一刻顾三换了门卡上车，车子启动开入小区，霍城神色淡淡收回了视线。</p>
在没有事可以忙了之后，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做些什么</p>
几日几乎不眠不休的工作，其实他已经很累了，夜半洗个澡做了所有可以放松的事，躺在床上之后，霍城却发觉自己依旧睡不着</p>
他的状况并没有不好，头脑清晰，情绪稳定，没有一点发病的征兆，如果非要说出一样不同来，便是他似乎已经全然陷入了迷茫，有些不知再如何是好。</p>
她说，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p>
他理解，不见面并不代表他必须消失，他还是可以留在原先的位置远远观望，只要她看不到他就好。</p>
是这样么</p>
他还理解，不见面意味着，以前的他在远远观望的时候可以怀着一点点她可能会回头看过来，可能会慢慢走近，可能会有一天可以留在最近的位置的期望，只是至此之后，他再也不能如此奢望了。</p>
是这样么</p>
她还说，要他不要再喜欢她了。</p>
那如果他做不到呢</p>
如果她知道了他做不到，下一次她会不会告诉他，希望他能彻底消失，即便是她看不到的角落，她也不希望他留在那里，再这样看着她</p>
如果真是这样，他该，怎么办</p>
这几天，他的心底，一直反反复复分析着这几个问题。</p>
就好像，在他试图用一种科学系统的拆分方法公式化的来解读这两句话的意思后，便可以摒弃当时她的语气神态他感应到的全部负面情绪，最终直接明了的找出一条可以走得通的路来。</p>
但是事实证明，他至今没有找到一个可以让他安心再回去的方案，所以如今他连重新回到安家山头偷偷的守着她，都不敢贸然去做</p>
静静的躺在床上，霍城静静睁着眼，过了片刻他翻身，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了出来。</p>
这段时间里他总是这样呼吸不畅，便是努力去做了也无法正常吐息，那样的感觉，就像是心底空了一块，连深呼吸都是无力，再也填不满</p>
终是当他再度翻身调整的时候，屋外的夜空忽然炸开了一道惊雷般的爆裂声。</p>
原来是午夜已至，家家户户点燃了鞭炮放响了高升，用最后的欢腾喜迎财神</p>
霍城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犹豫了一分钟，再是一分钟，终是爬起来套上了外套。</p>
他开门的时候，顾三机警的迎了上来，霍城看他一眼，神色很淡，片刻：“猫是吃什么的”</p>
啥</p>
顾三一愣，霍城像是自语，话落绕过他就朝厨房走去。</p>
顾三随即跟上，猫的话“吃鱼”他答了一句，眼看着霍城一把拉开冰箱门，里头是他刚刚去超市买回来的食物，正好有一罐炸鱼干</p>
五分钟之后，加了外套出了门，霍城一路从小区最深处的大平层出来，步行来到方才停留的侧门口，二话不说就钻进了一侧花坛。</p>
顾三跟着出来，清冷的夜里冻得浑身骨头疼，完全不明就一路跟到这黑黢黢的大门边，在霍钻花坛的同时慌忙也跟了进去</p>
“爷我们在找猫”顾三低沉开口，伸手掏出怀里的电筒。</p>
“不要开，会吓跑。”霍城随即抬头，那一瞬青黑的眸子映上不远处大门便莹白的地灯，竟是带起了一抹光亮。</p>
顾三愣了愣不再开口，低头小心翼翼的扒开灌木丛寻找起来，最近几日霍城情绪一直很反常，他甚至有些庆幸他大半夜跑出来，只是为了找一直猫。</p>
方才停留的那一会儿，虽然不是很清楚，霍城还是看清了，方才那跳入花坛的是一只黑色的小猫，看个头应该刚刚出生没有多久，步子都还有些不稳，现在应该还躲在这里，而今晚到处都是爆竹声，它会不会有些害怕</p>
那是突如其来的一个想法，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方才忽然闯入了他的脑海，甚至驱动着他找了过来。</p>
一手握着一根小鱼干，一手轻轻拂开眼前低矮的灌木，霍城有直觉小猫大致会在那里，再是往前走了一步，他无声扬手示意顾三别动，然后俯身过去，轻轻挥开了右手边的一捧杂草。</p>
那一刻，清晰入眼的，是一双闪着幽光的小兽眼眸</p>
下一秒，地灯的光线透进来，光亮之中小猫眼睛里的幽光终是渐渐褪去，露出了原本清冷的金色来。</p>
那一双非常漂亮的金色竖瞳，此刻里头满带着警惕和敌意，小猫漆黑的毛色还隐在夜色中看不真切，四目相对，霍城沉默片刻，捏着小鱼干的尾巴递了过去。</p>
那是一条辣小鱼干，顾三觉得猫应该不能吃</p>
而且这只猫看着好小，会不会还没断奶顾三想了很多，此刻却也不好再开口</p>
凭借灵敏的嗅觉，小猫感应到了食物的存在，双眼死死瞪着霍城没有片刻转移，过了好半天它才象征性的往前挪动了一步，再一步，终是到了小鱼干前，低头嗅上的那一秒</p>
“砰嗙”</p>
空中忽然一朵巨大的礼花炸开，如同圆盘一般的绚烂光束一瞬划破天际，天女散花一般铺开，层层散落</p>
那一刻绝美的画面，看着人的眼中绝对是震撼惊艳，映入涉世未深的小猫眼中却是吓死个喵的恐怖它本就分心在食物上当即被吓得一下绷直尾巴炸了毛，炸毛的瞬间张口，两颗小小尖利的猫牙一下咬上了霍城的手指</p>
受了惊吓不跑反而咬人</p>
霍城神色不变，眼神却是微不可查的亮了亮，下一秒不待小猫反应他忽然扬手一下捏住它的后颈，把整只喵抱了起来。</p>
小猫更慌乱了，死死咬着霍城不松口</p>
他根本无所谓，垂眸望上那一双琥珀般透亮的金瞳，烟火绚烂间忽然弯了弯嘴角。</p>
“跟我回家吧。”</p>
半夜十二点，霍城出门了一趟，捡回了一只喵</p>
此后回去的一路上顾三都没敢说话，捡猫至少比动不动就剁人手强</p>
霍城抱着拼命咬人的小黑猫，一路神色淡淡回到家，进门的时候他把手指抽出来，完全无视指节上两个小小的血窟窿，把空调调得更暖和了一些。</p>
进入室内，灯光之下小猫的真容完全显了出来。</p>
那是一只全黑的小猫，身上没有项圈，一双金色的眸子是身上唯一的亮色，毛发看着灰蓬蓬的有些脏，看来是只小流浪猫。</p>
霍城吩咐顾三热牛奶准备窝，自己搂着拼命挣扎明显不喜欢他的小猫回了卧室，拿起手机拨出一个电话。</p>
年初五的清晨，按照裴钊的话来说就是只有全世界最悲催的人还在工作</p>
霍城电话打到的时候，裴钊正在噼里啪啦敲着键盘，屏幕上一份几百页的企划案被他一条条批注下来，改得工整又明确。</p>
动了动酸软的脖子，裴钊懒洋洋接起手机来：“干嘛我后天有安排，就不陪你玩了，你自己单独去约小女神吧，她十有一二也是可能会同意的~”</p>
后天2月14，是情人节。</p>
还好霍城没有节日概念，只在听见小女神的时候微微顿了一下，随即移开了视线：“猫要怎么养。”</p>
“什么”裴钊没反应过来。</p>
“我刚刚捡了一只猫，想养。有什么要注意的”</p>
裴钊：“”</p>
“靠我什么时候给了你这种万事通的错觉了养猫也找我话说难道我养了只狗就该摆明知道怎么养猫么咳咳咳”裴钊无语的捏了捏眉心，他在这里拼死拼活加班结果人在那头纠结养猫你不会百度啊</p>
裴钊叹了口气：“等着别挂，我帮你问问。”</p>
话落他切换到通讯录，下翻下翻，找到了一个备注为宠物店妹子的手机号，拨了过去。</p>
还好是过年一般大半夜了都还在嗨，手机响了两声半就被接了起来，对面传来笑盈盈的女生：“哈喽裴先生新年快乐这时候找我什么事是happy出了什么问题么吃坏肚子了”</p>
手机那头女孩的声音夹杂闹哄哄的背景，裴钊把话筒那开些，即便是打电话依旧笑得尔雅无懈可击：“你好，新年快乐。happy没事，是我一个朋友想养猫，想问问有什么注意事项，麻烦你了。”</p>
“哦哦，不麻烦，养猫哇”</p>
女孩拖长了尾音，晃了晃脑袋数起来：“养猫的话，要看猫多大了，小猫难养一些。如果还没断奶的话，最好去宠物店买专门的小猫奶粉，顺便去宠物医院做个全身检查，喂奶的时间和间隔都是很有讲究的。另外呢小猫便便也需要伺候的，一般有猫妈妈的话，会用舌头去舔小猫的屁屁。这样做能刺激小猫的膀胱，有利排便的，所以没有猫妈妈的情况，主人要用棉花棒沾点温水，轻而慢地按摩小猫的屁屁附近，这样帮助它便便”</p>
女孩一条一条细致的说，裴钊拿起笔来一条一条认真的记，记录了几条之后道谢，在女孩热情的告别声中挂了电话。</p>
对面夜空之下女孩把手机揣回兜兜里，搓了搓冻麻的手叹了口气，本来看见来电显示她还很开心的，结果没想到是帮人问养猫</p>
这么大晚上的还这么积极电话都打到她这里了，怎么想都一定是为了女孩子，简直太讨厌了</p>
另一头宠物店妹子还在惆怅，这边认真勤恳完成了任务的裴钊把电话切回去，一五一十把注意事项给霍城转达了过去，末了：“话说你没事干养什么猫啊以前怎么不见你有这个爱心话说你不是跟小女神吵架了吧忽然行为这么诡异，要不要我明天”</p>
“过来看你”四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电话那头霍城抬眼看见顾三回来了，随即冷冷拒绝：“你不要来，牛奶好了我挂了。”</p>
话落电话直接挂断，对面裴钊愣了一会儿骂了句卧槽然后还能怎么样低头继续改企划，今晚加班做完好了，明天还是过去一样谁叫这丫完全不能省心</p>
大半夜，捡了小猫喂着牛奶，霍城一边回忆裴钊问来的注意事项，一边胁迫着某小喵悉心照顾起来时间不知不觉就这样缓缓走过了。</p>
另一头，安家，静谧大宅一直是死气沉沉，直至时针悄然滑过十二点，落下一阵震天响的爆竹身，终于把安浔从神游中拉了回来。</p>
安建邦是生意人，每年的迎财神自是做的认真，一大串三千响的爆竹要炸很久</p>
安浔皱了皱眉，百无聊赖的从地上爬起来，动了动酸麻的胳膊和腿，终是缓缓来到书桌前，点开了视频通讯。</p>
自那日在青城断了联系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小e。</p>
那日他最终有没有真的赶到青城，若是去了又是何时回来的，之后的这些天，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度过的又是一直在做些什么，她似乎一点，都没有想起来</p>
终是在今晚，她终于记起了这么一个人，也记起了他们的大计划，当视频通讯一瞬连接，画面上一瞬现出小e的脸，他几乎是即刻就叫了出来“n”</p>
“嗯哒，我在。”</p>
那一句，无论隐含的情绪是多么的复杂，她却是这样轻轻笑着，一声应过</p>
他死死盯着身前的屏幕，听着那一声淡淡轻应，直至看清她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容颜时，死死咬牙，心中的问话翻搅而过，却是一时一句都说不出口来</p>
这样的情形，竟是像极了先前那一次，那次她也是这样失踪，比这次时间长了很多很多，当他终是找到了她，通过视频见面的那一刻，她亦是这样淡淡浅笑却是憔悴不堪的模样，只是那时的她甚至还要好一些，至少不是笑着，却是用着那样空洞的眼神</p>
青城那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得而知</p>
她在他出发之后就挂断了所有通讯，她根本不想让他找到她</p>
然后，失踪了整整一夜，她这样回到临江，他直觉她见过了什么人，发生了一些事，更是直觉这个人这些事，他不能问</p>
之后的时间里，她回了临江却是谁也不联系，失踪了一般再也没了音讯，他焦急等待，随着时间推移甚至以为当初的一切再次上演，她忽然又要甩掉他了</p>
视频这头，小e隐忍良久：“你又失踪了”</p>
他终是轻声开口，声音里含着无尽落寞，压抑下的，是所有不敢在她面前展露的愤怒和悲伤</p>
而当然，她不想看懂的情绪，便永远都不会懂。</p>
“没有啊，我一直在安家，你是知道的啊~”</p>
她柔柔笑着，完美避开了所有，话落她轻轻垂眼，一片嘈杂的爆竹声中，他听她的淡淡开口，说后日的计划，照常进行。</p>
望上那毫无血色苍白中却是愈发让人想要触碰的容颜，小e微微点头应承。</p>
那爆竹声好长，响了许久还在耳畔萦绕，他伴着她沉默，一声声，听着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直至感觉那搏动都快突破胸膛跳跃而出的那一秒，屏幕那头她忽然抬眼，勾唇笑了一下。</p>
那抹笑容，甚至称得上妖冶诡异</p>
笑着她用他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开口，说小e，后天的计划完成之后，我准备，杀一人。</p>
清浅一句，话落的那一秒充斥了整个视频时间的炸响声忽然停了，一瞬的死寂之中他望着她的笑容她的空洞她周身一瞬扬起的他全然不想弄懂的情绪，在心口的跳动也快炸了的那一秒，他死死扣住桌沿，低哑开口：“谁”</p>
谁</p>
安浔无声偏了偏头。</p>
嘴角一抹弧，疯了一样</p>
“谁”</p>
“好像是霍城”</p>
－－－－－－题外话－－－－－－</p>
小黑喵出场~明天相杀233333333</p>
我发觉最近经常超过11：55才能写完，所以干脆以后预发布就定在12：55如何，如果早写完我就通知一下早发文，一般会在12点半多才发出来，这样免得大家之前就刷手速太慢的我真心对不起大家，抱歉啦2333</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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