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这衣食都还没个着落，哪儿说得上娶媳妇了？娶回来也没米养啊！哪儿能像本族人，想什么时候娶就什么时候娶，娶几个都不成问题！”</p>

“哥，吃饭！”念衾冲念成递了个眼色道。</p>

“我说的是实话嘛！公主，您说是不是？像我们这样寄居在獒青谷的哪里敢提娶媳妇？住都住不安稳，不敢去祸害了别家的姑娘，您说是不是？”</p>

“哥……”念衾知道自己哥哥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她不想这么快跟贝螺提太多要求了，觉得不太好。不过贝螺已经听出来了，放下茶碗笑问道：“念成哥，你是不是觉得住在獒青谷不太踏实，没有本族人踏实？”</p>

念成不住点头道：“是啊是啊！一点踏实感都没有！”</p>

“那要是让你变成獒蛮族人，你是不是就踏实了？”</p>

“是是是……不过，”念成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哪儿能说变就变的？没大首领发话，也变不了是不是？”</p>

“这样吧，我找个机会跟大首领说说，他要是肯答应的话，那你也能踏踏实实地住在獒青谷，踏踏实实地娶媳妇了，是不是？”</p>

“真的？”念成好不高兴，忙又给贝螺倒了一碗茶笑米米地说道，“那就有劳公主了！我们一家要成了獒蛮族人，肯定好好报答您的！”</p>

“算了，我也不要你们什么报答，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贝螺说着起了身，离开了念衾家。从念衾家出来后，她一个人在寨子里像游魂似的闲逛。长夜漫漫，她觉得真的是很无聊啊！本来想找穆当哥说说话下下棋的，可穆当哥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唉，这么长的夜晚到底要该怎么打发呢？哎，你说獒狗狗这会儿在干什么呢？在砍人玩还是被人砍？</p>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慢慢走出了西边寨子大门。她忽然想去园圃那边瞧瞧，看白天念衾和阿越布置得怎么样了。踏着银灰色的月光，走在幽静无人的小道上，她步伐轻快地往小木屋走去。忽然，眼前闪过一个人影，她立刻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问道：“谁？”</p>

“公主怎么这么晚还出来？”</p>

“穆当哥？”贝螺好不吃惊，跑上前一看，还真是穆当哥呢！她不由地笑了起来，说道：“穆当哥，我们还真挺有缘的呀！我正找你呢，你就出现在我面前了，可不是有缘？”</p>

“你找我干什么？”</p>

“无聊，想找你聊天下棋呗！”</p>

“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p>

“回去我也没事儿干啊！不如去你家，要不去小木屋，我们下两盘棋好不好？”</p>

“回去吧！凌姬夫人找不着你，会担心的。要下棋，明天也行。”</p>

“唉！好吧，回去了。”贝螺失望地转身往前走去。</p>

“獒战不在，你就闲成这样了？”穆当与她并肩在月色下走着。</p>

“这么好的夜晚你就不要提那个衰神，太扫兴了！”</p>

“獒战其实是个好男人。”</p>

“对，他是个好男人，只不过有点自大，有点霸道，还有点山大王呼呼喝喝蛮不讲理说不过就动手的坏毛病嘛！”贝螺掰着手指头把獒战的毛病一一数了一通。</p>

穆当反背着手笑了笑道：“看来你很了解獒战啊！獒战的确是有些霸道，但没人说霸道的男人不好，是不是？”</p>

“我不喜欢太霸道的男人，我喜欢像穆当哥这样说话和和气气，懂道理的男人。獒战嘛，有点像个还没发育成熟的男孩子，不单单霸道，做事还很随性任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动不动就指着别人的鼻子说：‘哎，告诉你啊，獒青谷是我獒战说了算，你算哪根葱，有多远给我滚多远知不知道？不滚是吧？我扔你出獒青谷你信不信？不信？你家阿越要不要了？你家嘟嘟要不要了？信不信我把嘟嘟烤了做肉串吃？’，就是这么一副鬼德行！”贝螺耸肩无奈道。</p>

穆当咯咯地笑出了声儿：“你学得还真像呢！獒青谷没人比你学得更像了吧？就跟獒战俯身似的。”</p>

贝螺撇撇嘴，一脸无辜道：“没法子啦！谁让他山大王獒霸王的残暴形象已经深入我心了呢？给我幼小天真的心灵带来了如此巨大的伤害，我不想记住他也不行啊！那自然学得就像咯！”</p>

“其实有时候任性霸道未必是坏事，反倒能显出一个人的勇气。偶尔……我也挺羡慕獒战做事能随心所欲，无所顾忌。”穆当说这话时口气里带着淡淡的忧伤，仿佛扯起了什么不该想起的往事。</p>

“你还羡慕？”贝螺转头用奇怪的目光看着穆当道，“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啊？我多希望他能像你这样讲理一点文明一点，大家有商有量的多好啊！”</p>

穆当略带苦涩的笑容说道：“太讲理了可能未必是好事。”</p>

“穆当哥你怎么了？”贝螺察觉出他有些不对劲儿，眨巴了两下眼睛纳闷地问道。</p>

“没什么，随便感触一下，走吧，我送你回去了。”</p>

穆当把贝螺送回大首领家，便回家去了。回到家里，坐在桌前，他懒懒地靠在椅背上，缓缓地抬起了右手。昏暗油灯下的右手满是破了皮的伤口，伤口上还夹着一些树皮屑。刚刚怕被贝螺发现，他一直把手藏在身后。</p>

凝着这一手的伤，他嘴角勾起一丝酸涩的笑容，脸上流露出了一种自作自受的难受的表情。这时，他的从人铁牛推门进来了。看见他手上的伤，铁牛愣了一下，忙问道：“尊上，您没事儿吧？”</p>

“没事，”穆当放下了手，口气淡淡道，“你有事儿吗？”</p>

“小的看您许久没回寨子，有些担心，所以过来瞧一眼。尊上，您的手怎么了？谁伤您的？”</p>

“我自己伤的。”穆当目光忧郁地盯着油灯火苗喃喃道。</p>

“您自己伤的？尊上……小的可能不该问，那小的去给您取伤药来抹上吧！”</p>

“不用了，”穆当抬了抬手道，“我有事吩咐你，你先去把事儿办了。”</p>

“尊上请吩咐。”</p>

“寨子里可能混进了血鹰族的细作，你把他们找出来，但不要被其他人知道了。一旦找到——就地处决！做得干净点，明白吗？”</p>

“寨子里怎么会混入血鹰族的细作？打哪儿混进来的？”</p>

“不必问了，照做便是。记住，不能让人知道这事儿，暗中把细作找出来解决掉就行了。”</p>

“小的明白了！小的这就去！”</p>

铁牛走后，穆当又抬起手背看了看那伤，苦涩地笑了笑，仰头靠在了椅背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仿佛心里压着块千斤巨石似的。他在那儿坐了很久，直到油灯枯萎，也没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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