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赵顼的疑问(1 / 2)

 政事堂

政事堂内一片寂静,赵顼听到富弼的疑问后愣住了。

什么叫确保一定能吗?这比赛哪有一定赢,或者一定输的道理。

赵顼压住火气沉声道:“富相公是在戏耍本王吗?你给本王说说,这世上有保证能赢的比赛吗?”

富弼看了赵顼的表情就知道赵顼是误会自己了,所以赶忙解释道:“大王误会老臣了。老臣只是想说,既然不能确保能赢,那就是有输的可能。那既然有输的可能,那就要做好输的准备。”

赵顼真是无言以对了。

这还没怎么着呢,就想着输着准备了。这老家伙也太能绕了。

赵顼倒是要看看这小小的比赛能有什么后果。于是耐着性子问道:“那请富相公说说,这输了比赛能有什么后果?我大宋又要做好什么样的准备?”

富弼知道今天不解释个明白,赵顼是不带罢休的。

那老夫就跟你讲讲这国际关系里的学问了。

富弼清了清嗓子说道:“以如今宋辽关系可以说是非常微妙。我大宋如今官家刚刚即位。辽国此次来访一是来祝贺官家即位,二是故意找事挑衅我大宋,好为增加岁币找借口。三是打探我大宋虚实,看看有没有在边境上可以捡到的便宜。”

“这些跟本王要办的比赛有何关系?”赵顼抬手打断道。

岁币赵顼是知道的。

自从宋真宗檀渊之盟开始,每年大宋都要向辽国支付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

宋仁宗时期,西夏小霸王李元昊对大宋用兵。堂堂大宋来了个三战三败,使得辽国趁此机会威胁大宋增加岁币。最后大宋无奈值得答应增加到银30万两、绢20万匹。

对于这岁币,如果我们往好的方面想,或者说我们充满阿q精神的想,其实对大宋是有利的。

宋朝在这个封建社会中实在是太有钱了。或者说,对于宋朝的周边国家来说,宋朝太有钱了。

就算是以每年银30万辆、绢20万匹来计算,这些岁币都不足宋朝每年财政收入的2%。也就是说,这个花费要远远低于宋朝的军费开支。

而宋朝每年交给辽国的岁币,辽国又要几乎全部用来购买大宋产品。因为辽国几乎什么都自产不了,用的也是大宋白给的钱,于是就有了造不如买的心理。这就导致了辽国越来越依赖大宋这个生产大国,而自己的生产能力越来越弱。

可以说,到最后辽国除了空有一身蛮力以外啥都没了。

这像不像前世的某大国和某大国。o(* ̄︶ ̄*)o

一个金融大国,一个制造业大国。

只不过,不是制造业大国给金融大国送岁币,而是金融大国自己印钱花。

而宋仁宗时期的岁币增加也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不仅让辽国更加依赖大宋的商品,还得罪了跟大宋打的正欢的西夏。结果就是辽国也惨败于西夏,甚至辽兴宗最后只带出十余个亲卫侥幸逃脱。从此西夏与辽国互为死敌,让大宋可以有机会玩合纵连横的外交。

但是,凡是最怕有个但是。

但是,从此之后大宋对于燕云十六州,对于汉唐故土就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了。

在军事上,因为大部分文人们都认为只要交了岁币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可以鸟尽弓藏了。因此本在基因上就有问题的军事力量就更加荒废了,武人的地位更加低了。

北宋不是没有名将,也不是没有为国奋起抵抗的军人。但是,还是那句话,这大宋朝的军事从根上就有问题。注定是只能勉励防守,不能主动进攻。

况且,退一万步讲,大宋所交的所有岁币都是大宋子民的民脂民膏呀。

富弼想了想该怎么通俗易懂的解释这里边的关系,他回答道:“大王,就这么说吧。一个恶霸如果看见了一个好欺负的人,会不会只欺负他一次。是不是见他弱小就常常欺负他,敲诈他。您看您这比赛的双方,几乎都是武人。您明白吧?”

赵顼算是完全听明白了。这就是怕如果输了,辽人又要说“你看你这武人那么弱,还不快快加钱交保护费。”

身为大宋皇子的赵顼真是忍不了了。毕竟还是个血气方刚的15岁少年,他厉声喝道:“受欺负了,难道就不能反抗吗?没有能力反抗,就不能好好的锻炼身体,卧薪尝胆吗?难道这堂堂大宋政事堂里的宰相们就只会息事宁人吗?难道我大宋就只会和谈、和谈、还是他喵的和谈吗?”

政事堂里鸦雀无声。曾公亮和韩琦以及富弼三个人加起来都快两百岁的人,被一个15岁的少年问的有些发懵。

不过,三人什么场面没见过了。只是愣神间,三人就恢复了神色。

还是韩琦最能言善辩,他对着赵顼答道:“敢问大王,自檀渊之盟以来,我大宋与辽国可有大战?自庆历和议以来,西夏与辽国可联手进犯过我大宋?大王又可知我大宋每年军费几何?而岁币又占几何?可知大宋边境榷场又给我大宋带来多少财政收入?可知边境百姓因此受到多少恩惠?”

韩琦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水,继续道:“大王,我大宋向来以仁孝为治国根本。大宋子民的安稳生活才是我大宋官家和老臣这些人的最大愿望。老臣现在就可以堂堂正正的回答大王的问题。只要我大宋子民能过上安稳的生活,我等就算是受些委屈也是值得的。”

赵顼终究还是斗不过这些老狐狸的。他隐隐感觉到韩琦哪里说的不对,但就是说不上来。

赵顼哪里会知道,这就是一个阶级斗争的问题。

韩琦所说的大宋子民,根本不是所有大宋人。他指的是,皇亲国戚、达官贵人、地主豪强和一整个士大夫群体。这里根本没有普通百姓,小自耕农、小手工业者,更别提无产百姓了。

赵顼没法反驳,他只是觉得韩琦说的不应该是对的答案。他知道今天这事恐怕办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