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薇认得那人,他是父亲的上司,姓银,在府衙里做主事,从九品的官员。银主事正一边骂人一边往鱼秀才身上吐唾沫,旁边一个长相憨厚的人劝他道:“算了算了,都是同僚,就饶了他这回吧。”
银主事眼一瞪,吐了一口唾沫,道:“他算哪门子同僚,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幼薇血往脸上冲,怒火在心中激荡,冲过去喊道:“父亲。”她蹲下想把鱼秀才拉起来,但那位银主事脚踩着不放。
幼薇抬头看着他,沉声道:“放开他。”
银主事一双鱼泡眼闪了闪,道:“你来得正好,你父亲三番五次放大家鸽子,今天竟出言不逊,你看怎么解决才能让我们满意吧?”
说着,他的眼睛在幼薇身上游走,那表情,像在看货架上的商品。
幼薇心里一阵恶寒,从前,这位银主事看她的眼神就是这么赤裸裸的。她站起身来,目光微冷,问:“那么主事觉得该如何解决呢?”
所谓放人鸽子,应该指的是带幼薇出席一事。银主事可能在座位上说了父亲几句,父亲对上司向来谄媚巴结,今天却出言顶撞,想来定是银主事说得过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银主事说父亲出言不逊。
幼薇眼睛缓缓扫过周围人,这些人与父亲相交十余年,天天喝酒吃肉。父亲的工资,虽不是正式编制的员工,但唐朝公职人员的工资高得离谱。所以就算父亲的工资比不得正式的员工,每个月拿到手里的依然不少。
父亲甚少拿钱做家里的开销,所有的工资,有时甚至变卖家产,所得之钱财,全都孝敬了这些人。
现在,一句出言不逊就将其踩在脚下,只有银主事身边的一个憨厚的男人站出来说了句话,其他人都是站着看笑话的样子,可见,在他们心里,从来没有平等对待过父亲。
“你问我怎么解决?放着这么个大美女你说怎么解决?”银主事以轻佻的语气说道。
除了银主事旁边的那个人,其他人都大笑起来。
幼薇脸色变得难看,突然想起酒店外放着一捆原木,大概是用来修窗户用的。幼薇眼睛在父亲身上踩着的那只脚上扫过,再抬眼看银主事,那人一双淫眼在她身上游走,一副我看你怎么办的样子。
幼薇不再犹豫,噔噔噔向门外走去,其他人以为她要干什么,都转目看她。没过多久,幼薇拖着一根小臂粗细的原木走进来。
原木不粗,小儿臂那么大,一端落在地上,拖进来时发出沙沙的声音。幼薇目光威严,从进门后就一直盯着银主事,朝他一步一步走过去。
“你要干什么?”银主事瞪大了眼睛,眼里闪过一丝什么,脚上也松了一点。但是想到这么多人在,他又挺了挺胸,脚上加了三分力度,道:“你敢打人,我叫人把你抓起来。”
幼薇嗤之以鼻,心里嘲道:“外强中干的狗贼,你也有胆怯的时候。”
没错,银主事心里有一丝胆怯,但他很快挺起腰杆。
其他人纷纷照过来嚷道:“打人犯法。”“莫冲动,莫冲动。”“有话好好说。”
鱼秀才被人踩着,口水都流了出来,此时也口齿不清地喊:“幼喂,被头头。”(幼薇,别动手。)
幼薇冷笑着问:“父亲,看到了吗?他们这才是同僚,你被人踩在脚底下,除了那个大叔外,有谁替你说过一句话?做人要拎得清,你以前的酒肉都喂了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