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上,李近仁正在书店茶几旁看书喝茶,裴休派人送来口信,说请他中午到福缘聚吃饭。
接到这个消息,李近仁并没有特别高兴,要知道,他在长安已经四月有余,花费了无数心血也托了不少关系,才终于有了这次机会。
皇甫枚拍拍他的肩问:“怎么,不高兴?”
李近仁摇头,“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就是心里已经少了那种期盼之情。况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我不介意再等久点。还有就是,就算找到宰相又怎样,能给他判个刑?”
李近仁把桌上的书合起来,起身向书架走去。皇甫枚看着他的背影问道:“那你想怎么样?给他打一顿板子,还是弄死他?”
李近仁回过身来,“你想多了,我没想怎么样,但是该还的总要还。”
皇甫枚道:“我总觉得,冤家宜解不宜结。”虽然这话很不应该,但作为朋友,皇甫枚希望李近仁能够放下。死者已矣,生者还得活下去,带着仇恨活在世上,活得也不开心快乐,倒不如就此放下。
李近仁背对着皇甫枚,简要回道:“我父亲不能白死。”
要是就这么算了的话,搁谁身上会痛快?
皇甫枚深深地叹了口气,他觉得这个时候再劝李近仁用处也不大,只希望时间能化解他心中的沉痛。
中午时分,李近仁坐着他那辆低调奢华的黑檀木打造的马车,来到了聚福缘。
早上送信的那个仆人守在门口处,见李近仁进来,连忙施礼道:“郎君楼上请,我家主子很快就到。”说着就在前面带路,李近仁跟在他身后。
福缘聚位于崇仁坊,也就是皇城的东面,离裴休办公的政事堂很近。
李近仁进了二楼的房间后,带路的仆人便告退了,李近仁猜测他是到政事堂去请人了。果不其然,大约两盏茶的工夫,裴休出现在房间门口。
裴休五十岁左右,穿三品官服,戴官帽,脸微微有些发福,颌下美髯经过精心打理,成为一绺,衬得人格外精神。
他一进来,就哈哈大笑:“明德君,啊,果然是人如其名,人如其名。”
李近仁站起身来,向他施礼,“裴公好!”
“坐,快坐。”裴休走过来,在李近仁肩膀上拂过,随即抽手,他的仆人为他拉开椅子,他撩袍坐下。
仆人又为他倒好茶,恭敬地放在他的面前,随即垂手站到后面去。
“菜已经点好了,很快就上来。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没想到令尊……这确实是我的失误,我不了解令尊的为人,就下了这样一道指令,真是……没有想到令尊如此刚烈。”
裴休站起身来,抱拳向李近仁深深地躹了一躬,“这是我的错,明德君若有任何不满,尽可向裴休发泄,裴休绝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李近仁没想到堂堂的宰相大人如此放得下身段,连忙站起身来,也是深深地躹了一躬道:“裴公言重了,在下不敢当。”
“坐,坐。”裴休双手托起李近仁的手,两人重新坐定。裴休又问了问李近仁什么时候来的京城,在京城这么长时间可有遇到过什么困难。
李近仁一一作答。
这时,店里的伙计端了六个盘子上来,四菜一汤,一份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