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狂生(2 / 2)

汉末卫公子 夏门 5583 字 2019-09-17

卫宁摸了摸卫娴的脑袋,这才微微一笑道,“好!为父改日,便专门为你修一所学舍,也让你不至于在家里闷得慌!”

“真地!?”卫娴却是没想到卫宁竟然会有此一说。不由得眉开眼笑,大眼睛砸巴砸巴,又生恐卫宁反悔一般道,“父亲说话当真么?别骗娴儿哟!”

“呵呵……当真,当真!”卫宁呵呵一笑,这才道,“既然你想陪我,那便一同去见你郭叔父吧,还有……你的一个姨娘!”

说道此处。卫宁伸出手来取下卫娴的毛笔递给侍卫。又取了手绢细细将卫娴脸颊,手心擦干净。也不顾身上同样沾着墨迹,便抱着卫娴缓缓出了宅门。

虽然卫宁不愿惊扰四里,但侍卫队长却不敢怠慢,暗中早使人加派了人手跟随,便在卫宁出门后,便涌出了数十来亲卫尾隔着数十步随在后保护,便好似出行一般。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卫宁了,且看一路走来,阵势浩浩大大,认出卫宁的行人,纷纷行礼避让,恭敬候在一旁。卫宁无奈,也便任由他们去了。

西市本就是贵族豪宅群,这些行人不是身有名爵,便是豪门家丁,见了卫宁出行阵仗,有机灵者也看出卫宁怀抱女儿,不过是心起游玩,更见那群保镖护卫凶神恶煞,也不敢上前打扰,只等卫宁走后,这才站起身来,或回府禀告自家主人,或继续要干的事情。

这西市便多透露了几分森严的等级气息,没有城北皇宫地森冷,也没有城东闹市的喧沸,更没有城南各部衙门的肃然,只多了几分贵气,也多了几分清净。

除了几家得到豪门支持的店面能够开设在这里外,便只有几家酒轩茶馆了。富丽堂皇的店铺,自然是那些世家贵族喜爱小憩聚集的地方,或有文人高歌辞赋,谈论国事,又或是有世家子弟,眉飞色舞。当然,若你是天下有名的士子,就算不是本地人,也能在这里得到相应的礼遇,首先条件,便是你有足够的名声,或许没多久,便会有人认出你来,而结好相谈。

西市,并不是普通人可以参入的。或有人从酒楼高处,看到卫宁地身影,却也不敢唐突下来求见,人人充满了敬畏,等卫宁过后,几乎无一例外的都将话题牵扯在这样一个传奇人物身上。

在这条贵族道上,最受世家子弟或是公卿贵族欢迎的,自然便是卫家开设地酒轩。在高层上,有卫宁昔日专享的座位,依旧打扫得干干净净,曾经的卫宁最喜欢坐在这个位子,可以恣意眺望街道的繁华和喧闹,观看过往客商的行走,不过,却在楼下那条大道变成贵族们专享的权利后,这个座位,也便没了往日地身影。但这个位子,却是一直留了下来,没有人敢觊越坐在上面。

卫宁不知道,在他走后,酒轩上本来高谈阔论的士子们都将话题牵扯在了他的身上,语气中多有羡慕,更多的却是崇拜。而在酒轩的一处雅阁中,却传来了一声冷笑。

只听一人道,“人称英雄。不过如此,沽名钓誉,世人趋之若鹜。好不可笑,哈哈!”

雅间中只得两人,闻得此人出声,听得此人出言,陪酒者本也有些醉意的脑袋霎时一冷,脸色微变,慌忙道。“正平,醉矣!”

“哈哈,文举莫非也是那泥淖之人否?我乃实言,又有何不妥?”那先前出声讽刺卫宁与堂外争先憧憬士子之人,狂放举起酒壶灌入嘴中,满脸通红,衣衫不整,嘴角翘起,看了劝阻他的孔融一眼,大笑道。

脸色微微起伏。孔融却是也举樽痛饮道,“正平远来,今日接风洗尘。再谈政事,岂不扫兴!?来来来,再与为兄痛饮三杯如何!?”

能与孔融交好,又狂傲无比者,自然便是那有名的狂生祢衡了。

那双醉酒猩猩地眼睛微微眯起,看了孔融一眼。蓦然笑道,“兄……变矣……!”

“天为天,地为地,酒亦是酒,孔融自然是孔融,有何变化?”孔融心中微动,又饮酒回道。

“天已非天,地亦非地,美酒泛苦。而兄嘛……嗝哈!”祢衡打了个酒嗝。昏软地身体几番欲抓酒樽,却没抓实。反而打落酒壶洒满整个酒桌,稀稀拉拉流个不停,祢衡索性便虚握一抓,好似酒樽已经在手,做了饮酒状,狂笑道,“而兄如今,却是已入了浊世,心变也!”

“天非天,地非地……”孔融终究没有祢衡那般猖狂地境界,心中犹如鼓响,环顾左右,已经吓得脸无血色,现在已是后悔不已,若在府中还好,但在这公共场合中,又是卫家地产业,听到这等言语,自然是吓了大跳,深怨自己一时心起竟在外为祢衡接风。

孔融见四下没有动静,勉强恢复了一下脸色,正要出口,回转头来,却见祢衡早已经醉得不省人事,趴在桌上了。

孔融摇了摇头,看着眼前这个狂傲不已地忘年之交,半晌只能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手,门外守候的家仆匆忙入内,孔融指着祢衡道,“将正平先生抬送府中吧!”

其中一名家仆应诺,慌忙上前将祢衡扶起,而孔融正要起身,却也是酒精上体,身体软了下,一个踉跄,索性便也便不准备挣扎起身了,倒是看了两名家仆一眼,道,“刚才可有闲杂人路过?”

两名家仆皆摇了摇头道,“回禀大人,小人守候在外,未见有人过来!”

孔融终于是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松了口气,这才凝声对那两名家仆道,“刚才我与正平所言,不可宣扬出去,否则……!”

两人心中微颤,连连道,“小人在外守候,如何听得懂两位先生高谈阔论?大人放心便是……!”

孔融满意的点了点头,却觉脑中醉意越发浓烈,便挥了挥手道,“来,扶我回府……!”

事实上,祢衡并不是初来,早在年后不久,祢衡便已经到了安邑。祢衡恃才傲物,本准备毛遂自荐,但他品行狂傲不堪,竟视河东所有人为冢中枯骨,自认为自己乃是经天纬地之才,便在安邑大方阙词,如此,惹怒所有人,反而让他难以容身。

孔融听闻,为了顾忌祢衡面子,诈做以为祢衡初来,方是为他接风洗尘,事实上,他对祢衡本是颇为欣赏,有意相助一番,但今日一宴,祢衡竟道破了忌讳之语,倒让孔融举荐之意淡了许多。

先前讥讽卫宁以及附庸在卫宁麾下的群臣也便罢了,或是能表达自己不受重视的愤慨,但后面所言,卫宁代天地禁忌,倒让孔融也心惊胆战起来。

不论何时何地,这样的言语,都是杀身之祸的起由,假若由他举荐祢衡,若在非常场合,再得祢衡如此大方阙词出来,岂不是也要同甘同罪?孔融虽然也自诩清高,但也素知卫宁决然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事实上,在卫宁最近一系列的措施下来,孔融可以说对卫宁也充满了不满,但前翻三州,被重兵镇压的当地世家,还有血淋淋的前科,孔融也自是不敢在这个时候轻易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