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慧眼睿智,大贤已是屈就,若再自谦,林某可就成了俗子。”林统侃侃而言,略施浅礼,见其不再避让,才跟着开口,继续说道“今日有缘,你我偶遇。不如进店小座,浅饮两杯?”
那相士闻言,并不客气,跟着林统,进了店里。只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他依旧狂吃不言不语。直到气盛的滕青,忿然的离座,雅间之内,只剩两人。他才缓缓的放下,手里的杯盏,轻轻的抹去嘴角的油腻,正视林统,说出了来意。
原来,这相士本名冯时,曾少年登科,进士及第。无奈他年少轻狂,好好的探花,愣是给放去了边疆,留在了马邑。一晃两任匆匆六年,夕日荒芜的马邑,在他的治下,已家家丰盈路不拾遗。
眼见着官期已满即将离任,功成名就指日可期。却遇上了蒙军南侵,马邑破城,妻子丧尽,老父轻生。远在大同的冯时突闻噩耗,痛不欲生,终日间浑浑噩噩、茫然无从。
夕日的上官,趁他昏聩,落井下石。愣是将马邑失陷的恶果,砸到了他的头顶。眼见着冯时获罪,不义家奴,恶念顿生,不仅卷走了财物,还买通狱卒,要对他行凶。
好在这上苍有眼,受他恩惠的张保,及时的回到了大同。一个偶然的聚会,他意外的撞破了家奴的阴谋,抓住了牢头的把柄。却不动声色的运作,利用牢头的贪婪,保住了冯时的性命。
大地春回,万物逢生,身陷牢笼的冯时总算是劫满难尽,被张保接回家中。随着长达半年的开导,他慢慢的蜕去郁结,渐渐的走出了阴影。张保也随之,放下了心病,辞别了苦读的冯时,做回贩马的营生。
却不料,大漠里风云突变,草原上刀兵四起。饥不择食的头人们,就连这寻常的买卖都开始惦记。那张保虽然资深,却也扛不住这般的风雨。上百人的商队毁于一旦,劳碌的一生到此停止。
初冬的新雪,带回了噩耗,悲苦的张家遍浸寒意。苦读兵书的冯时,还没来的及走出震惊,就成为了张家最大的灾星。他顶住仆从的责难,扛住张家的嘲讽,苦苦的撑到丧满,做起了自己的营生。
只是天意弄人,就连这清苦的生活,他也没能安生。那贪婪的牢头,东窗事发。可怜的冯时,也被牵入其中。随着朝庭的通辑,他被迫离开了大同,无奈的逃出了中原,狼狈的跑到了闽东。
随后的日子,他潜行遁声,化名玉尘。白日以算命糊口,夜来则苦读兵书。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听说了海狼,便一路艰辛,跑到了海上。无奈他身虚体弱,又年过三旬,入不得兵门,也做不成武将。只能是蹉跎而归,继续的流浪。
林统至此,算是明白了他的心意,只是海狼有海狼的规矩。仅管他值得同情,也有过人的能力,可要为他去挑衅制度,林统却拿不定主意。
冯时也看出了端倪,冲着犹豫的林统,连连苦笑,开口说道“大统领无需为难,冯某清楚,海狼是个讲规矩的地方。这规矩说小了只是人订的规则,说大了确是立足的根基。
冯某今日之举,无意于挑衅规则。只是在瀛洲日久,生出些想法,不忍心让它蒙尘。今日说予大统领,也算给流民出了把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