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窗前的国师闻言，轻轻应了声，紧紧覆着左手的右手，此刻终于松开来，姿态随意散漫地拾了先前掉到窗台上的血玉笔，笔尖有意无意地在那沿台上一划，他转过身来，面向殿门外的徐公公。</p>
恰时雷光一闪，照亮他周身浴血，看得徐公公一惊：“国师大人，您……”</p>
“无碍，走吧。”</p>
他举步朝徐公公走去，又随意吩咐了宫人一句：“收拾干净。”</p>
宫人自然知晓他说的是那染血窗台：“是，国师大人。”</p>
待得走得近了，徐公公便也看得清楚，国师身上满是鲜血，拢在广袖里头的手似乎也受了伤，更重要的是，他面见陛下，居然连衣服都不换，着血衣去面圣，轻则是御前失态，重则是要砍了脑袋的。</p>
徐公公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只轻叹一声，着人另撑了伞，等国师过来。</p>
于是等国师跟着徐公公冒雨去往御书房后，宫人们半掩了殿门，等候国师面见过陛下后回来，而后持了抹布水桶，走向那窗台，刚要先将血水给洗去时，雷光一亮，宫人们骇然见到，那窗台之上，竟是有着一个硕大的血淋淋的字</p>
杀。</p>
……</p>
汝阳侯府。</p>
汝阳侯楚玺今夜本是歇在二姨娘房里的，但人毕竟已经老了，并没有行年轻时候最爱做的事，只让二姨娘给他捏捏肩捶捶背。他眼眸微瞌，两鬓微白，呼吸绵长，看起来像是要睡着了。</p>
看侯爷今晚心情好像不太好，二姨娘不知道侯爷为什么不开心，但也没敢说话，只温柔小意地给侯爷按摩，力道恰到好处。</p>
不过楚玺还是没睡着的，外头天一暗，雷鸣一起，他睁开眼，拂开二姨娘的手，从软榻上下来，一言不发地走到窗前，双手负后，仰头看着天空。</p>
这一看便是好几刻钟。</p>
期间二姨娘递了茶，端了点心果盘，他却都没有伸手，只看着那乌云密布的天空，神色寡淡，眸色深沉，不知是在想什么。</p>
须臾，眸中隐隐掠过一抹痛苦。</p>
云裳……</p>
不知她在东洋，如今怎么样了？</p>
不知道她是不是真会像那天说的，他生老病死，她都不会再回来？</p>
等她有朝一日回了懿都里来，当真……不会来见他？</p>
他明明，他明明……</p>
他明明是她的亲生父亲，何以同她走到如此地步？</p>
楚玺怔怔看着天空，神态愣忡。</p>
待看得乌云压顶，雷霆狂暴，狂风骤雨瞬息而来的时候，他被这骤然到来的雨水给惊得回过神来，然hou想起什么，面色一变。</p>
雷云遮天，东月将毁，九州始……</p>
九州，九州始什么？</p>
怎么突然想不起来了？</p>
楚玺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想要努力将这个预言给想全，却是突然感到一阵难言的心悸，脑袋瞬间发晕，眼前也是一阵阵的开始变黑。</p>
他不由身体晃了晃，然hou猛地扶住已经被雨淋湿的窗台。</p>
二姨娘察觉到他的动jing，走过来，担忧道：“侯爷，您身子不好，快躺下吧，这雨来得急，别着凉了。”</p>
楚玺被扶住了，定了定神，眼前不再发黑，还是能看得见的，只是细节之处有些模糊罢了。他没有继续要站在窗前看天，关了窗，被二姨娘扶着就要躺回床榻上去，路过桌案边，却是一停，抬手倒了杯茶，手指蘸了茶水，就着突然被风给吹熄了蜡烛时候的黑暗，他在桌面上缓缓写下一个字。</p>
死。</p>
……</p>
南阳王府。</p>
如今羽离素尚在东洋还未归来，南阳王府里也都是下人，以及羽离素的几个心腹幕僚。</p>
这夜几位心腹正在谈论王爷何时凯旋，待到王爷凯旋后他们在朝堂上又该如何动作，却听外头陡然雷鸣大作，不多时，暴雨噼里啪啦落下来，候在外头的奴仆立即将门窗都给关上了，免得湿气进了屋里。</p>
几人当时还未觉得有什么，只道这雨下得及时，现在这暑天正热，一场雨下来，怕是要凉快上不少。</p>
却是其中有人突然道：“不对，方才不是还出了月亮，是个顶好的晴天，这怎的说下雨就下雨？这雷声未免也太响了些，震得我耳朵都……”</p>
话未说完，几人一下子想到了什么，纷纷抬头，立即对视，果然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不可置信的神采来。</p>
但那不可置信很快便收敛了去，取而代之的，便是十万分的惊喜和胜</p>
的惊喜和胜券在握。</p>
“原是那预言当真实现了。”其中明显是个为首的人，极力压制着心中的喜悦，语气轻快而上扬，“如此甚好，真是天助我也，王爷雄心霸业，便要以今日为起始了”</p>
说罢，提笔沾墨，手中湖笔随意一挥，一蹴而成，在雪白的宣纸上端端正正写了个大字。</p>
此字铁画银钩，力透纸背，字里行间皆是透露出无上雄心壮志，端的是霸气十足，教人看着都是要心生激荡。</p>
旁边几人看了，俱是笑道：“这字好，回头去裱了，跟着贺礼送给王爷，王爷定会喜欢。”</p>
写了字的人闻言也是笑：“是了，正有此意。”</p>
然hou便继续之前的话题，烛火并着雷光照亮着书房，他们似是胸有成竹，已然是将未来的种种计划给商量起来了。</p>
只留那提了字的纸张，静静躺在桌上，被镇纸压着，风吹不动，雨更落不进。</p>
灭。</p>
……</p>
太师府。</p>
莫太师本在看书写字，顺带品茶，外头突然降雨，这老太师本也是没在意的。</p>
之前连着热了那么多天，这一场雨来，真正是及时雨，能缓解东北地区的旱情了。</p>
这时管家过来添茶，见莫太师已经放下手中书本，便随口道：“老爷，您说这奇怪不奇怪，先前老奴见着月亮才升起来没多久，圆得很，这怎么说打雷就打雷，说下雨就下雨，明明今儿是晴天啊？”</p>
莫太师听了道：“气候无常，夏季里下雨本来就快，白天晴夜里下雨也不是没有。”</p>
管家添好了茶，再为莫太师研了墨，道：“老爷说得有理。不过老奴还是觉得奇怪啊，先前连国师大人都说，这六月里北方不会下雨的，今儿突然就下了，难道国师大人也有占卜失手的时候？”</p>
闻言，莫太师正端茶的动作一停。</p>
倏然抬头：“你再说一遍？”</p>
管家跟了莫太师几十年，一听莫太师这话就知道自己刚刚有哪句是说到了点子上。当即认真地重复了一遍，就见莫太师眼中陡然一亮，然hou立即扔了手中茶盏，提笔写字，“唰唰唰”写好了，吹干墨迹，交给管家：“送藏室里去，快。”</p>
藏室？</p>
管家没有多问，接了纸就出去了，在太师府里七拐八弯，不知走了多少路，眼见着身后没人跟着，便进了藏室，将莫太师写的纸卷起来，塞进前面一个孔洞里，低声道：“老爷让送来的。”</p>
说完就走了。</p>
藏室里没有任何动jing。</p>
过了不知多久，孔洞里的纸卷被一只手抽走，旋即打开，那只手的主人看过纸上字迹，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动作，只捡了刚刚掉到地上的簪子，转手在满是痕迹的墙上刻了一个字。</p>
绝。</p>
……</p>
祭月坛。</p>
雪白的玉沫已经被暴雨给冲刷得一片狼藉，阿姆依旧站在祭月坛的边缘，目光直视着前方那没了神像的四根墨玉柱，眼神苍老而晦暗，不知是在想些什么。</p>
雨势太大，雷鸣不停，阿姆站在那里，周围其余的声音，竟是都听不见了。</p>
于是，阿姆便不知道，广场边缘的一座房屋里，那乌黑和银白死死纠缠到一起，那喘息加深着彼此的温度，那交缠加重着心底里愈发张狂的欲望。</p>
欲望逐渐加深加重，到了最紧要的关头，终于是再也抑制不住，那欲望直如洪水猛兽，破开了谁的胸腔，晕染了谁的眼睛，勾勒了谁的眼角眉梢，是蛰伏了太久的恶魔。</p>
“月城。”</p>
如同美丽花朵般徐徐绽放着的少女，看着身上的人，满心满眼皆是刻骨爱恋。她拥抱着已经到了最关jiàn时刻的少年，素手一摸，寒芒一闪，“嗤”的一声轻响，所有的动作在瞬间停止，一切的一切涌到巅峰，眼前有雪白的光爆闪开来，鲜红的血液染遍她和少年的身体。</p>
空中尽是腥甜的血腥味道，她搂着再也无法动作的少年，舔了舔从他脖间流下的血液，笑得幸福而又满足。</p>
“月城，你是我的。”她轻轻地念，声音中满是疯狂，“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p>
－－－－－－题外话－－－－－－</p>
痛经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没有之一</p>
痛得觉都睡不了、电脑前都坐不了，可是还要苦逼码字，当真是凄凄惨惨戚戚qwq</p>
感谢予你三生迷离的长评，以及qquser7067951的小剧场~棒棒哒</p>
然hou恭喜新贡士~壕萌萌哒</p>
最后感谢彼岸花之血月，纪念你曾经的好，爱哥v587，啵啵啵啵啵啵，妖孽坊，1245783099，梵音入梦，弯月&绫紫，295211677，二萌～，羽秋雅美，依然悠然11，悟飞，殇伊奈，羽秋雅美，18165603710，jx737947，我是听听雨夜，慧会汇，予你三生迷离，923411817，三秋为殇，奶粉集团，骨冷，滺萇假憩，琅宸，木黄，891057466，三生九念的花花钻钻打赏月票和评价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