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梦雨听说娘不在家,又给父亲抓住手往外拉,便跟随周来祥往外走。梦雨她小姨两口子苦留不住,也就不留父女俩了,送二人到院门外,叮嘱路上小心,转身回来抱头睡觉。周来祥一路劝说女儿,不觉间竟也走过漫漫夜路,回至家中,而梦雨只顾聆听父亲教诲,倒也没生出摸黑路的恐惧来。因感觉到了饥饿,周来祥问道:“你想吃啥?我给你做去。”周梦雨说:“我想吃烧鸡,想吃排骨,想吃糖醋鱼,您给我做去吧。”周来祥说:“今晚上不行,明天吧。”周梦雨笑说:“跟你说着玩哩!我渴了,走一路走得口干舌燥的,您去烧点茶吧。”周来祥说:“那就烧红薯茶吧。”周梦雨表示还行,于是父女俩走进灶屋,点亮煤油灯,生火烧红薯茶。因见煤油灯不亮,周梦雨道:“大,咱也安电灯吧。岭哥哥家里安了电灯,可亮了,离老远都管看清眼睫毛。”
周来祥想说等以后有了机会再安吧,可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笑说道:“那你去你岭哥哥家里去呗。”周梦雨立时沮丧了神情,说道:“都跟你说了几遍了,岭哥哥好像不大喜欢我,爱理不理的,还有那个秦小妞,老是看我不顺眼,处处找我的茬,我咋去呀!”周来祥说:“看看,我教你的又都忘到脑后去了!你这个左边耳朵进右边耳朵出的毛病啥时候改掉了,我也就啥时候放心了!”周梦雨道:“知道啦,我记住了,不就是岭哥哥不理我,我上赶着去理岭哥哥,秦小妞讨厌我,我巴巴的去巴结她!”周来祥说:“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不然你说咋整!你要是不喜欢秦岭也就罢了,可你是那么的喜欢他,喜欢得都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了,不做出点让步和牺牲能中么,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周梦雨道:“是是,这个时候是关键的时候,关键的时候不能掉链子!”周来祥不觉笑了笑。周梦雨又说:“大,您说这个星期天,要在县一高中作报告么?”周来祥说:“是呀,咋啦?”周梦雨说:“我寻思着跟岭哥哥一块儿去听报告,您说好不好?”周来祥大喜道:“好好好,当然好了!”周梦雨道:“要是岭哥哥不愿意去哩?”周来祥说:“咋不愿意去呀!这样,到星期六,你去他家,跟他娘说,他娘必定让他跟你一块儿去。”周梦雨犹豫道:“他不在家,我去了•;•;•;•;•;•;哎,对了,到了星期六,岭哥哥该回家了,我就在咱村头等他,好不好?对,就这么办,就在咱村头等他!”说话间,一脸又兴奋又期待的神色。
周来祥不忍心扫她的兴致,却又委实担心秦岭不打这边走,便暗暗做起盘算来。一时间做好饭,吃罢,父女俩各自安歇去了。次日一早,周来祥做好早饭吃了,叮嘱周梦雨记得起来吃饭,骑上自行车去了榆树店高中。周梦雨为那个好主意兴奋得大半夜没睡着,感觉才迷瞪会儿,便被周来祥叫醒了,心中很是不快,嘟囔了一回,接着睡觉。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听得有人于院中叫她,激灵一下子清醒过来,忙问道:“谁呀?”那人道:“是我,叫了半天不听你应,还以为你没在家哩!”周梦雨着急忙慌的穿好衣服,走出房门之前先趴窗户上往外瞄了瞄,见站在院中之人是王艳兵,顿时没了好气儿——昨晚上周来祥的苦口婆心终究没有白费。先弯曲起一条腿,提上鞋后跟,又以同样的方式提上那只鞋的鞋后跟,走出房门道:“你来干啥来了?赶紧回去,一会儿俺大回来了,没你好看!”
王艳兵从自行车把上摘下两条大鲶鱼,提在手中冲周梦雨扬了扬说:“俺大叫我给你送鱼来了!”原来王瞎子见周来祥怒火冲天的走了,便知他定然万万不能答应让梦雨给他做儿媳妇,在他那里,连一丝半点的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一时间心灰意冷,回到家里便劝说儿子王艳兵死了娶梦雨当老婆的心,除非哄骗得梦雨死心塌地的跟他,即便是死也非他不嫁,否则有她爹那块又臭又硬的绊脚石挡在那儿,要想娶梦雨当老婆无异于白日做梦痴心妄想。谁知王艳兵当即就不干了,两眼一翻,咕咚躺倒在地,口吐白沫不省人事,可把两口子吓得魂飞魄散,好在有惊无险,终究还是把王艳兵急救回来了。
王瞎子虽怒其不争,却再也不敢说让他死了娶梦雨当老婆的那份心的话,唯恐又把他急得昏死过去。他老婆哭天抹泪,要他想办法成全儿子的心愿。王瞎子忧愁不堪,一夜未睡,天不亮就到处溜达,一来散心,二来想招。不觉间竟来到了柳河岸边,遇一打鱼之人,便从他手中买下了这两条鲶鱼,提回家来,安排王艳兵给梦雨送来,并面授机宜,叮嘱他见机行事。这王艳兵领了注意,屁颠屁颠的便来了。见家中就梦雨一人,心中窃喜,一面往梦雨跟前凑,一面继续道:“鲶鱼,好吃,没有刺!搁哪儿?最好搁在水盆里,还活着哩,算吃算杀!赶紧去找个盆,舀一盆水,我给你搁盆里,先养起来。”
周梦雨虽然很想要这两条鱼,昨晚上还说想吃糖醋鱼了,今天便有人送来了鱼,仿佛是她肚里的蛔虫似的,多好啊,可是更知道这鱼要着不轻松,要下了这两条鱼,不定得付出啥样的代价哩,当然最终的代价是以身相许,嫁给眼前这个男人,他巴巴的跑来送鱼,不也正是为此么!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了,她不能既嫁给岭哥哥又嫁给他,听了许久爹爹的劝道及对未来美好日子的展望,已再次坚定了嫁给岭哥哥的决心,且发誓再不更改了。因而道:“拿走,俺不吃,也吃不起!”王艳兵岂能无功而返,又往前凑了凑,离她更近了,拿鱼往她脸上伸,那鱼便不失时机的以尾拍了一下她的胸,只把她拍得面色嫣红,身如触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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