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自从被李伯阳偷袭芜湖之后,高福三几乎没有再踏实睡过,睡觉都是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军帐外枪声一响,高福三猛然的从行军床上跳了起来,手中枪牌撸子顺势从枕头下拔出来,听着外面大作的枪声和爆炸声不由大惊失色,李伯阳难不成趁夜发动进攻了吗正要惊疑间,外面副官衣衫不整的举着手枪冲进了帐篷,叫道:“大帅,有人偷袭”高福三听这话心中稍定,偷袭不同进攻,话了,宣城可是皖南巨坚,就凭着几个人几把枪,哪能打的下宣城来。董老七众人不说话,眼睛微眯,冷道:“怎么都怂了”有水匪道:“七爷,不是弟兄们怂,那宣城城高四丈,咱们弟兄们水上是爷爷,可攻城拔坚就是外行了。再说即使拿下宣城,咱弟兄们可不就成了官军的眼中钉肉中刺,那湾沚可驻扎着官军好几万大军,就算回来一个零头,弟兄们都吃不消呀。”董老七哈哈一笑:“这个兄弟考多虑了,我早就在宣城做了布置,只要到了城下,就有人给咱开门。要说湾沚前线的官军,大家更不必担忧了,我与李伯阳镇守使是莫逆之交,如今就是要助他一臂之力,等到击败高福三的时候,咱们弟兄们论功行赏,正大光明的招安,各个都是军官,光宗耀祖。”众水匪一听,不疑有他,他们早就听说董老七在南陵时就与李伯阳有瓜葛,如今一看确凿无疑,要不然龙爷怎么会让弟兄们听从他的号令。水匪也是无利不起早,一听论功行赏和招安,所有人的脑筋都活泛起来,这年头当水匪哪有当官来的自在,不仅以前的案底消了,而且还能摆脱身上这个匪字,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有人同意,自然也有人反对,反对的人都是天生的匪胚子,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了,又不愿意受招安后的管教,又或者是多多少少与高福三有关系,不肯出力。等所有人表了态,董老七道:“愿意跟谁我的兄弟请站左边,不愿意跟谁我的兄弟请站右边。”众人依言分好,董老七沉吟道:“不愿意去的兄弟我不强求,不过今天要委屈你们一下,在我拿下宣城之前,就请你们到龙窝湖做客了。”此话一出,场面立时剑拔弩张起来,凭董老七的威望本就不能服众,当下就有桀骜的水匪冷笑道:“七爷,做买卖好聚好散,你大老远的把弟兄们请来,又要扣下大家,说不过去吧。”这个人生的干瘦,面上青黑一看就是常年吸大烟的瘾君子,怀子插着两把绑着红绸子,磨去准心的盒子炮,在土匪中能使双枪的人都是狠角色。董老七面色不变道:“这位兄弟话就错了,我的意思,也是龙爷的意思。让大家去龙窝湖做客,我大哥将会亲自作陪,我董老七当着这么多弟兄们的面,保证不摆龙门阵,等天一亮,就放大家离去,每人再送上十杆毛瑟步枪,两百发子弹,如何”水匪们闻言都咽了一口唾沫,十杆毛瑟步枪,乖乖,这可是大手笔,在皖南水匪们大多用的是鸟枪,能有老套筒的都少,更别提毛瑟步枪。众人又想了,就连不入伙的人都能发十杆毛瑟步枪,那么跟着董老七打宣城的人岂不是要发财了。刚才桀骜的土匪脸色缓和下来,混江龙龙爷的面子他不敢不给,而且不用打宣城还能得到十杆步枪,这买卖也是稳赚不赔,便道:“成,七爷仁义,就按七爷说的办,谁都不能挑刺。”安定好土匪,董老七当即学着军队的规矩把几百人分成两个营,他自命为司令,浩浩荡荡的往宣城开去。等到了城下,城上打着探照灯,可是却没士兵值守,董老七派出一个机灵的水匪跑到城门下,学了几声惟妙惟肖的虫叫,没多久就听城门里面有人吱呀的打开城门,走出一个神情紧张的守军排长,这个排长愁眉苦脸,开了门之后先问了一句:“好汉,我家小呢。”水匪道:“你问七爷。”这时候董老七带人走过来,他又问,董老七笑道:“你放心,老太太和嫂夫人都好,弟兄们供佛似的款待着,明日就送回来。”排长似有不相信,犹豫道:“当真”董老七不耐烦道:“你不打听打听,全皖南的杆子,那个信誉能比过我们混江龙。”排长哪敢反驳质疑,忙赔笑道:“好汉,我信,我信。”董老七道:“成立驻军的分布图你画好了么”排长递上一张纸,董老七展开一看,心中有了数,对身后的水匪一摆手,认真道:“弟兄们,今夜咱们只为拿下宣城,谁要是敢祸害老百姓,可别怪我董老七没有把话说明白,翻脸不认人。”众水匪瞧见董老七郑重的样子都点头称明白,董老七一挥手,命令道:“上,先抢各处城门,拿下城门后再收拾驻军。”水匪们脚步沙沙的冲进宣城,朝着各处城门狂奔而去,董老七对排长道:“带着你的人,跟我抓县长。”水匪们扛枪打仗不擅长,可若是抓人绑票那可是内行,别看县署里住着一个排的保安团,可董老七愣是一枪没放把宣城县长顾树骐从小妾的床上提溜出来。在县署公堂里,董老七对光着屁股的顾树骐发号施令道:“马上给保安团打电话,缴枪投降。”顾树骐瑟瑟发抖,总归是斯文人,衣不遮体之下羞怒交加道:“你是什么人,夜袭政府官员,还有王法吗”董老七似笑非笑,对一旁肃立的排长道:“告诉他我是什么人”排长面无表情道:“这是董司令,奉李大帅之命,接收宣城。”顾树骐愕然,看着周围这群土匪模样的人,疑道:“哪个李大帅”“李伯阳,李大帅”董老七一本正经道:“本司令奉李大帅之命,接管宣城,你是宣城县长,就是本司令的下属,快去命令你的手下放下武器投降,要不然本司令可是要拿你是问。”说着,堂下两个水匪亮出了白晃晃的大刀,在顾树骐身旁比划了一下。顾树骐神情僵硬,李伯阳是谁他很清楚,可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董司令明显就是土匪,满嘴的匪气,怕是和彭家寨巨匪彭屠子一般,要洗劫宣城一空,他强打精神,色厉内茬道:“董司令,你可知高大师就陈兵在湾沚,回师也只需半日时间”“掌嘴”董老七变了脸,冷笑道:“高福三算什么东西,你用他来吓老子”话音未落,堂下一个粗壮的水匪窜到顾树骐眼前,扬起蒲扇大的巴掌劈手就是两个耳光,所幸的是这个水匪留了手,可即便是这样,顾树骐哎呦一声惨叫趴在地上,腮帮子肿起,金丝眼镜断作两旁飞的老远。董老七走过来,阴森森道:“你是听话呢还是不听话。”顾树骐趴在地上才呻吟了半天才缓过神来,哪敢再有个不字,可怜巴巴的看着董老七,吐字不清道:“听,听”“打电话”外面枪声大作,一听便是水匪与城里的保安团交上了火,董老七一把揪起顾树骐的衣襟,跟抓小鸡似的拉到电话旁。顾树骐哆嗦着手,将电话摇了几下,拿到耳边喂了一声,那话那头传来清晰的枪弹声,有人焦急道:“谁”“我是顾树骐”顾树骐听出电话那头是保安团长,但由于口齿不清,一连说了几遍,电话那头的人才听清楚是谁,焦急万分道:“县长,城里有贼人混进来了,县署要加强戒备,弟兄们解决完眼前的贼人,马上就去保护你。”顾树骐余光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董老七,说话时脸颊的肿痛让他呲牙咧嘴,怒道:“谁让你打的,放下武器,这是董司令的人马”“那个董司令”保安团长急了眼道:“弟兄们死伤惨重”顾树骐怒声道:“怎么吩咐你就怎么做,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姑父。”一听这话,保安团长反应过来了,压低声音问道:“县长,你是不是被抓了”顾树骐没好气道:“难不成呢你快投降,迟了我的人头不保”毕竟是一家人,保安团长没有二话,在电话里头扯开嗓门吼道:“都他娘的别打了,放下武器投降。”顾树骐松了口气,回过头,堆着笑道:“董司令你看”董老七不客气的瞪了他一眼:“傻笑什么,再给警察局打。”顾树骐又给警察局打去电话,所幸这些人都是顾树骐提拔的心腹,纵使有百般不愿意,还是乖乖的交枪投降。保安团与警察局投降后,城中的战斗并没有停止,警备五旅驻守在宣城的两个连死守营房,顾树骐的命令根本不起作用,这两个连的官军面对数倍于己的匪军一点都不慌张,两个连不仅把攻击的水匪打的落花流水,还分出部队占领了军营外的两条街,若不是城中巷战官军的野战优势发挥不出来,恐怕能把水匪赶出城去。就在水匪与官军激战正酣的时候,董老在控制了宣城后,派人把城里的头头脑脑都抓到县署,宣布宣城反正,重归镇守使署统辖,并言只要士绅们配合,保证秋毫无犯。士绅们一听这话就放心了,他们怕土匪,可却不怕大帅,无论是高大帅还是李大帅,不管谁输谁赢,最后还得仰仗他们这群士绅筹钱筹饷。士绅们有了底气,就开始对董老七提起要求来,本地商会会长道:“董司令,还请约束弟兄们,不要侵犯我们的家宅。”董老七一口答应,大大咧咧道:“王会长放心,俺们弟兄都是李大帅麾下的兵,小偷小闹免不了,绝没有人敢奸淫掳掠。”王会长口称感谢,连连鞠躬道:“董司令带兵有方,我这里替宣城二十万百姓道谢了。”董老七还是头一遭被人这样尊敬说话,脸上洋洋得意起来,好似他就是真的司令一般,笑逐颜开,难得的斯文起来道:“咳咳,好说好说。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王会长干笑几声,正要几人谈话间,外面一阵喧哗,数个膀大腰圆的水匪从外面押进来一个衣衫不整的中年人,看中年人身上的血迹脚印,显然是动了手。“他是谁”董老七皱了皱眉。水匪道:“弟兄们巡城,见着这个人在街上鬼鬼祟祟的,便抓住了他。”又补充道:“这小子身手不错,折了三个兄弟才抓住的人。”董老七盯着这个人,问道:“你是谁”中年人挣扎着抬起头,不屑的看了一眼董老七,没有说话。这时正在一旁用冷毛巾敷着脸的顾树骐看见中年人的模样,轻咦了声。董老七耳朵灵敏,闻声瞟了一眼顾树骐:“你认识他”顾树骐忙放下手头毛巾,毕恭毕敬道:“董司令,此人是吴旅长的副官,张北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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