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前事之鉴,后顾之忧。(1 / 2)

 刘纬忽然想起后世一则关于王旦的典故,或者说是“美谈”。

苏易简之子苏耆试诸科于崇政殿,却遭赵恒当廷黜落。

知枢密院事陈尧叟就此事上奏,言明苏耆乃苏易简子、王旦婿,希望能有加恩。

赵恒并未首肯,反而召来王旦征求意见,因王旦无言以对作罢,虽然还是于次年赐苏耆进士及第,但恩科进士与正科进士有着天壤之别,迁转速度大不一样,苏家二代也就变得碌碌无为。

以赵恒之宽厚,为什么要装聋作哑?

刘纬不寒而栗。

“嗯?”宋太初轻按刘纬双肩。

“苏易简是怎么回事?”刘纬已是一身鸡皮疙瘩。

“不重要!”宋太初一字一顿,“老夫为什么同你说这些?”

刘纬怔怔不语,言传身教?像也不像……

“老夫最看重你这身里外如一的机灵劲,凡事一点就透,最担心的恰恰也是这点。”宋太初问,“你曾指点洪湛长女去寻王旦,可还记得?”

“是纬轻狂。”刘纬怏怏道。

“老夫喜欢的就是你这份轻狂和不平心,什么都不做,便能让王旦吃个哑巴亏,赵昌言肯定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择婿眼光。”宋太初幽幽一叹,“但行事不够委婉,以弱博强之举,当小心翼翼。”

“王旦不会善罢甘休?”刘纬又是一寒。

“太平兴国五年庚辰科进士及第者俱为一时才俊,苏易简、李沆、向敏中、寇准、王旦更是个中翘楚。”宋太初未做正面回应,“相信很多人都曾和老夫一样,闲暇时拿他们比较一番。

苏易简不提,李沆、向敏中位极人臣,也不用提。

寇准淳化五年就已拜参知政事,王旦晚了近十年,相信很多人都觉得两人不能相提并论。

老夫曾经也这样认为,但王旦在洪氏一事应对上,却令老夫刮目相看,受制于十岁童子,却能不声不响隐忍,不正是宰相气度?

反观寇准,极其刚强,数撞南墙不回头,日后恐得屈居此人之下。”

“老师所言极是。”刘纬口服心服,寇准在日后与王旦的交锋之中,从未占过上风。

“学的会?”宋太初问。

刘纬纠结万分,乌龟固然长寿,能忍人之所不能忍,又有几个真正做到?

“学不会,也不能学。”宋太初微微笑道,“童子试取得就是朝气蓬勃,你若学王旦守拙,反会失去圣眷。”

“纬还不够胡闹?”刘纬有喜有忧,石保兴也是这个论调,痛快是痛快,会不会把小命折腾没了?

“你极肖寇准,但准私心太重,锋芒又甚,再次折戟并非不可能。”宋太初一语中的。

“人无私心,何其之难?”刘纬哀叹。

“私心于政岂能与私心于己相提并论?你这个年纪,不厘实务,何来国事可误?”宋太初突然提高调门,“当极尽锋芒,展尽所长,尽抒祥瑞不二风姿!”

刘纬毫无欢欣可言,一脸疑惑的看着宋太初,不会是失心疯吧?

宋太初却是斩钉截铁的再问:“敢否?”

刘纬心中一动,念头通达:“有人想杀我?”

“那倒不至于。”宋太初道出不是宽慰的宽慰,“淳化三年十一月十二日,开封府尹许王(赵元僖)薨,撼动国本,先帝痛心至极,后侦知许王实薨于食。”

刘纬哭笑不得,那不还是他杀?心惊道:“不至于吧?”

宋太初自说自话:“寇准才干为吕蒙正、毕士安所看重,这两位有心提携后进,也有容人雅量,待南方士子较为宽容,被河南府、河东路、陕西路士子视为榜样。

李沆、向敏中、王旦在开封府、河北路、京东路士林中素有声望,同阆州陈家为首的巴蜀士子交好。

先帝在位时,其实已尽可能的平衡各地取士规模,但京东、河北两路仍然不断坐大。

归根究底,还是河南、陕西、河东学风衰落,想要安抚平衡,却拉不出合适人选。

长此以往,于国不利。

今上登基,便送王钦若进中书,人选倒是不缺了,却也不敢太过。

毕竟河北、京东两路为契丹南下要冲,离心离德,恐有倾覆之祸。

契丹未平,陛下绝不会任用南人为相,但也不容河北、京东两路尾大不掉。

没有别的选择,仅陕西、河东两路加上河南府而已。

吕蒙正去意已决。

惟有毕士安、寇准二选一,如此方能制衡李沆,而且两人资历均不在李沆之下,孰弱孰强,一目了然。

河北、京东、京畿就此势衰,你说……他们咽得下这口气?”

刘纬从来没想过北人也有区域竞争,愈加胆寒。

实际情况更糟,李沆一年之后突然病逝,中书一度陷入无宰臣的空档,毕士安、寇准得以同时拜相。

宋太初言无不尽:“王旦资历虽然不如毕士安、寇准,但少的有限,早晚会拜相。他家祖上三代均仕于京师,背后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