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纬心急火燎的赶到龙图阁。
杜镐等在院外,施以狮吼,轰向中书:“又在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寇相一直等在西厅,遣了两拔人去寻都不见!”
刘纬不做任何狡辩的抱头鼠窜:“学生错了,容学生改正。”
秘阁院前,一翩翩少年恭敬作揖:“晏殊见过奉礼郎。”
“晏兄?”刘纬急退两步还以一揖,“我得去中书告罪,等名声好点,寻晏兄欢聚。”
晏殊呆立当场,还没回过神,刘纬就已绝尘远走。
“有何感想?”直秘阁钱惟演自太清楼缴书而还。
“晏殊不及。”晏殊揖道。
“都是青年才俊,不可妄自菲薄。”直史馆林特亦自太清楼归,“走的这么急?不想跟你我见礼?”
“是不想你我尴尬。”钱惟演酸溜溜的感慨道,“人家动动嘴,皇城司跑断腿,赵庆嗣已经认罪了,还是得在御史台狱呆着,不知会牵连多少人。”
“宁欺白须翁,莫欺少年穷。”林特不落痕迹的岔开话题,“晏殊可知哪些该学,哪些不该学?”
“晏殊受教。”晏殊表里不一,心驰神往。
刘纬一路畅通无阻,吏卒视而不见,刚把头探进中书西厅(东厅门下事、西厅中书事),立刻又缩了出去。
毕士安、寇准、王旦、冯拯一一在座,另有十来名官员侧立。
寇准喝道:“你干什么?”
刘纬怯怯转身:“待相公、参政议完国事,下官再来聆听教诲。”
寇准怒目:“现在什么时辰?让你在龙图阁读书,不是在龙图阁放羊。”
刘纬一个劲的点头作揖:“下官知错,刚出门就挨了两臭鸡蛋,耽搁了一会儿。”
寇准气喘:“我怎么没那荣幸?”
“过来说话。”毕士安招了招手,又指了指左下汗如泉涌的两官员,“这是孙仅、康宗元,官家为什么让你来?”
刘纬恍然大悟。
二月中,赵恒命开封府推官、太子中允、直集贤院孙仅为契丹国母生辰使,以右侍禁、合门祗候康宗元为副使,徐徐拉开史无前例的外交大幕。
现在看来,差事似乎办砸了。
刘纬一股脑儿的倒了个干净,“下官三月十八日抵京,当日即奏契丹欲以武州陪嫁一事于陛下,孙直院、康侍禁当时未出河北,应该是收到急诏,兼议和亲一事。”
寇准已是忍无可忍:“为何不报中书?”
刘纬吞吞吐吐:“王学士都被相公骂的狗血淋头……下官哪有勇气自找苦吃……而且陛下不看好下官提议……也就没敢多说。”
寇准须发皆张:“没勇气直言相告?有勇气打抱不平?”
刘纬揖道:“下官未奉中书敕令行事,缘边诸州借调财物亦由内藏库填补,所以可以不告中书。相公以廉生威、以公生明,所以不敢不答。”
寇准怒不可遏:“你还有理了?”
“两位相公肚量大,没理也不怕。”刘纬畏畏缩缩道,“当初想过请示两位相公,可被国舅爷那么一吓……哪还敢?”
“你没错,现在也不是论对错的时候。”毕士安接口道,“但以武州陪嫁一事,既然已提起,岂能再搁置?怎么向天下人交待?你至始至终参与其中,可有权宜之法备用?”
刘纬不屑道:“搁置?谁说的?”
孙仅怏怏不乐道:“契丹国母亲口说的。”
“就这?”刘纬轻笑,“错不在孙直院、康侍禁,二位临行前,两位相公肯定交待又交待,不得有辱国体、不得失礼、不得失节!”
寇准吹胡子瞪眼:“有错?”
“有错!”刘纬侃侃而谈,“如果两国交战,此举无可厚非。但若议亲之时,还是这副嘴脸,谁不生厌?武州可有可无?姿态不重要,与国有益,与民有利,受点委屈有又何妨?”
寇准瞪刘纬。
毕士安则等孙仅、康宗元表态。
康宗元沉思片刻,坚定的摇了摇头:“下官与孙直院并无失礼之处,也未摆过姿态。”
刘纬叹道:“康侍禁嘴里的姿态和契丹的实际情况可能有所不同,二位在契丹一日三宴,宴宴有酒,是不是宴宴推脱?是不是宴宴不醉?是不是宴宴诸多借口?谁对饮不气?契丹馆伴本就自卑,定视此举为轻视、不屑,怎会尽心?怎会不刁难?怎会在契丹国母面前美言?二位兼拿聘礼,何不放下身段?”
孙仅、康宗元哑口无言。
毕士安不忍苛责,又问:“可有转机?”
“没有!”刘纬斩钉截铁道,“根本不需要,契丹帝室、后室达成一致方遣使来告,不是谁想否就能否的,既然比我们急,理他作甚?估计正在筹划来贺承天节,等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