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二年十月十二日,黄昏。
马翰闯洛阳人家,锁赵谏。
秦翰围西城赵谏宅,擒赵谏胞弟赵谔以下丁壮,并将妇孺别院安置。
看热闹的从来不嫌事大,赵谏宅水泄不通。
刘纬领马忠经后门进入,耐着性子,一封一封的检视拜贴、来信等文书,以免重蹈覆辙,再撞上向敏中那样的庞然大物。
夜色降临。
负责搜检的吏卒无不精神奕奕、红光满面,宅外则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有心人士。
“纬叔,南厢巡检想进来,让不让?”马忠捧着一幅仕女图附庸风雅。
“赵谏阵仗如此之大,厢巡检不会不知情,问问也成。”刘纬道。
“哦。”马忠明目张胆的把仕女图揣进怀里。
“搜检可有讲究?”刘纬若有所思。
“就知道纬叔不会不食人间烟火,秦都知遣来的梁指挥还怕纬叔不通人情世故。”马忠笑了,“逻卒两百钱就算多的,有阶加倍。”
“赵谏家财货不少?”刘纬问。
“仅钱就不下万贯,但赵谏罪名未明,他们没敢多想。”马忠道。
“哪里是浪荡子,分明是掮客。”刘纬微微一惊,“罪名已经差不多了,这趟差事不会走空。逻卒每人千钱,一阶翻一倍,让他们好好搜,特别是文字相关,千万不要落下。”
马忠乐不可支的去了,又领南厢巡检来见。
那南厢巡检万万没想到主事者竟是一半大少年,急促不安道:“不知是哪位贵人在此?”
刘纬轻拍三尺案牍,咄咄逼人:“巡检与赵谏、赵谔关系匪浅?”
那厢巡检一个劲儿的摇头:“卑职不敢,赵谏乃南厢大户,丁口百余,每月朔望,卑职都会亲自上门核查,登记增减在案,仅限于公事往来,并无私交。”
“巡检怕是不知道,赵谏惟恐尔等某一日翻脸不认人,特录往来及书信以证。”刘纬一边挥手,一边吩咐马忠,“请巡检暂时留置,等你爹来了送皇城司。”
那厢巡检惊慌失措:“贵人未示身份,也无上意,怎能私拘命官?”
刘纬不耐道:“把他的嘴堵上,再去厢公事所把赵谏宅咸平六年至今的户薄寻来。”
马忠这一来一回,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马翰依然不见踪影,但赵谏宅又有了新的进展。
梁姓指挥使一脸仓惶的怀抱一尺见方木箱亲至,内装《三命通会》、《星气》、《开元占经》等书,另有零零散散二十余张卜筮、巫言、祝诅等经。
在刘纬看来,赵谏已是将死之身,禁书不禁书的其实无所谓。
但梁姓指挥使并不是因经书内容仓惶,而是那二十余张卜筮、巫言、祝诅等经实以销金笺、金凤纸为底,乃亲王、三公、三师、宰相告身专用,产出皆有定制,官诰院之外,再找不出第二家能有如此数量,除非赵恒亲赐,譬如安王元杰好学好书……
刘纬万般无奈:“请秦都知过来一趟。”
秦翰来的很快,老奸巨猾不输卫绍钦,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是……”
刘纬担心马翰迟迟不至,是突然有了变故,不敢藏着掖着:“三种可能。
第一,栽赃陷害。
可能性最小,安王之所以遭人裹挟,应该就是因为以销金笺、金凤纸奉咒,字迹很难作假。
第二,安王薨,自东宫流出,为赵谏所得。
第三,本是申宗古诣登闻鼓院的底气所在,为赵谏所得,或是自保,或是有求于人,隐而不发。”
秦翰频频点头,还是不愿表态:“奉礼郎所言极是,呈奏官家裁决?”
“得把中间人拿了再说。”刘纬气呼呼的问,“崔白、满子路之名,都知可曾听过?”
秦翰摇头,见刘纬神色不善,连忙又道:“若是赵谏之流,马翰更清楚。”
刘纬唤来马忠去提南厢巡检,然后阴阳怪气道:“马翰若至,哪敢劳都知大驾?都知这不知、那不知,拿两个人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