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不作相如封禅稿(2 / 2)

自此以后,万德隆、张承志吃拿卡要的对象、甚至囊括了丧事主家,但却再没心情赴宴,随着时局飞快发展,他们已隐约明白使命所在。

三月十七日,兖州父老吕良等一千二百人诣阙,请封禅。

三月二十二日,诸道贡举人、兖州进士孔谓(孔子后人)等八百四十六人伏阙下,请封禅。

三月二十六日,兖州知州邵晔率属官及兖州进士孔谓等伏阙陈情,宰相王旦遂率文武百官、诸军将校、州县官吏、蕃夷、僧道、耆寿者共二万四千三百七十人诣东上阁门,再请封禅。

于是有诏:十月有事于泰山。

轰轰烈烈的东封西祀缓缓拉开帷幕,虽然一直为青史所诟病、后世所不齿,放在当时来说,却有一定的必然性和迫切性。

安史之乱后期,肃宗、代宗先后以“克城之日,土地士庶归唐,金帛子女归回纥”为代价借兵回纥,收复长安、洛阳。

回纥联军攻下长安、洛阳之后,百姓所受荼毒不亚于安禄山、史思明为祸,死者数以万计,火累旬不灭。

这还不算完。

因为吐蕃趁火打劫,断去回纥联军中大食兵西归后路,大食兵便改走海路,一路烧杀抢掠,抵达广州,与城内大食、波斯商人里应外合,掠仓库,焚庐舍,浮海而去。

又是数万死伤。

摇摇欲坠的大唐帝国虽然得以苟延残喘,但参与平叛的契丹、沙陀、回纥、党项得以壮大,分疆裂土,成为国中之国,沙陀一族更是先后建立后唐、后晋、后汉三国。

苦难深重的汉民族既将契丹、沙陀、回纥、党项视作夷狄、仇寇,又畏之如虎。

郭威、赵匡胤作为周、宋开国皇帝,都曾在沙陀军中效力。

后世“四等汉”的顺口溜,放在唐末、五代、南北两宋依然适用。

这种情况之下,汉唐礼仪能剩多少可想而知。

汉民族急需重塑自信、重正衣冠。

赵匡胤以《大唐开元礼》为蓝本,颁布官方礼典《开宝通礼》,却又仅是草创,太多太多细节颠倒脱落、无从考证,因缺文献、修撰,完善计划一再搁置。

从而导致东封西祀之初,错漏百出,礼部、太常寺、太常礼院、中书礼房往往又各执一词。

将将就就至大中祥符六年。

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摆在赵宋君臣面前:必为青史铭记的东封西祀之中的各种礼仪细节很可能“无以示后”。

于是,新置礼仪院。

统筹礼部、太常寺、太常礼院、中书礼房四部事,并以参知政事判院事。

直到刘娥临朝的天圣五年,《礼阁新编》才算勉强成书,汇集建隆元年至天禧元年之间的礼仪故事、实际应用,后又经贾昌朝、文彦博、苏洵、欧阳修等人不断完善、加续,改名《太常因革礼》,上承汉唐,金元沿用,下启明清,直至如今。

后世只道赵恒昏庸,而不知其愚民之心。

北宋一朝,几无民乱。

就算末年有方腊、宋江起义,也得不到百姓响应,仅局限于一隅之地。

方腊以摩尼教聚众数万,招来童贯大军镇压还算有些声势。但方腊之祸亦属贼患,破六州五十二县,屠平民二百万,所掠妇女自贼峒逃出,裸而缢于林中者,由汤岩、椔岭八十五里间,九村山谷相望。

而被后世吹上天的梁山好汉,不过是一群水匪记而已,败于张叔夜千余州兵。

如此种种。

谁也不能说没有赵恒当初的潜移默化之功。

以神道设教,省去维稳之资,少些凝聚民心之费,有何不可?

后世种种,往往千百倍过之,又何必揪着古人不放?

西方文化肆意洗刷国人认知时,又是什么挡在前面?

是《西游记》!

玉皇大帝,家喻户晓。

又有多少人知道,玉皇大帝是那场天书运动的结晶?

全称“太上开天执符御历含真体道玉皇大天帝”。

在赵恒的主导之下,《圣祖天源录》、《先天记》、《仙源积庆图》等神仙志先后问世。

自此,文学创作堂而皇之的迈入天马行空的境界。

《西游记》一书,至始至终都在赵恒划定的框架之内,以玉皇大帝为中国神话体系最高神祇。

人们唾弃那场天书运动的同时,又对北欧神话、希腊神话趋之若鹜。

却不知那场天书运动早就融入汉民族血脉,今日漫天神佛,俱由那年东封西祀出。

却不知号称“康乾盛世”的乾隆下江南之靡费数倍于东封西祀。

东封西祀至少有“封建糟粕”留下,世人始终甘之若饴。

康乾下江南又给世人留下了什么?值得大书特书?

……

刘纬把东封当作大阅兵,再冒天下之大不韪,上疏请修历代明君贤臣神位。

朝野哗然。

百官心中怒火终于有了去处,例如都官员外郎、判太常礼院孙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