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此恨不关风与月(1 / 2)

 早在大中祥符元年十月,刘纬便将《皇宋日报》的选稿、改稿、排版、编辑、审核等步骤交予刘娇、洪澄、姜氏、萧十一娘负责,仅在刊印之前署名确认。

都进奏院的进奏官为稿件主要来源。

凡诏敕,中书枢密院宣札,六曹、寺监、百司符牒颁行天下者。

诸地章奏,中书已阅,需誊报四方者。

赏罚劝惩事等等。

一以月、旬计,择要务编制邸报,以示文武百官。

一送都进奏院名下《皇宋晨报》即时刊登。

但家长里短之类的各地趣闻、逸事并不适合《皇宋晨报》严肃风格,进奏官便会将这些诏、敕、章、奏、疏、书、札、符、牒形成自己的文字或是直送《皇宋日报》换些稿酬,不通则改投他处。

进奏官虽是稿件主要来源,但非主力,在京百衙、诸司刀笔吏的投稿往往由刘纬亲自遴选,多会作为卖点,稿酬较为丰厚,十稿即可换来三口之家一月温饱。

百官也会将陈年旧疏润以轻松文字换点酒资,再有就是吕蒙正这样的致仕官员,会在刘纬邀约下做些感悟和回忆。

……

先有冯拯,再有张崇贵,都把着力点放在《皇宋日报》可能掌控言路之上。

张崇贵身为内侍,底气比冯拯更足,有私欲、无私心,若有私心,必是想赵恒之所想。

刘纬先把风险排除在外:“诸道监司、帅守文字、边防机密急切事,《皇宋日报》从未刊登过。”

后又反其道而行之:“臣不知掌控言论一说从何而来,臣不止一次找过张秉、薛映、冯起三位给事中,《皇宋日报》版面有限、经费不足,不可能毫无节制的刊登诏敕、宣札、章奏、赏罚劝惩等事宜,都进奏院应给予一定补助。

但三位给事中不是说臣自食前言(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就是说臣枉顾圣眷、有意堵塞言路,臣不得不将陛下、宰臣、枢密以外官宣挪至第三版。”

张崇贵当廷指证:“某是说你蛊惑人心、引导舆论、蒙蔽把握。”

刘纬反客为主:“秦、汉、唐制至今沿用,是宰臣心怀前朝?在下所言,从未逾越先师仓颉,何以孔孟能言,在下不能言?孔孟二圣至今仍在蛊惑人心、引导舆论、蒙蔽把握,张都知何不惩前毖后?将其挫骨扬灰?”

张崇贵冷笑:“你何德何能,敢以孔孟二圣并肩?”

刘纬道:“陛下乃不世明君,远胜孔孟二圣所奉人主,你我皆为陛下臣子,为何不能与孔孟二圣并肩?张都知无望,不代表在下不能。

祖宗法:不以言罪人。在下不是在辩解,而是想让后世引以为戒,庸官为害甚于贪腐。”

张崇贵颤颤巍巍的伏地上请:“法理不彰,奴婢难以服众,请陛下许奴婢告老还乡。”

“张卿平身。”赵恒一锤定音,“争论当付公议,或有司丝之。但刘卿代掌李家三房事,而昭亮犯上确凿,责无旁贷!”

“臣有苦衷。”刘纬深深一揖,又冲张景宗拱了拱手。

张景宗暗暗叫苦,心不甘情不愿的移步。

刘纬则毫不避讳的拉着张景宗贴耳轻语,仿佛在向张崇贵示威,这儿还有一个……

张景宗的脸色由尴尬裂变成震惊,两唇剧抖,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战战兢兢回到御座边,揖道:“请陛下更衣。”

赵恒深深的看了刘纬一眼,从谏如流。

张景宗示意随侍止步,入内即跪禀:“李遵勖坐私隋国长公主乳母严氏。”

赵恒脑子里嗡嗡作响,狠狠一巴掌拍在额头上,才又问:“景宗在说什么?”

张景宗伏地叩首:“李遵勖坐私隋国长公主乳母严氏。”

赵恒踹翻御案,声嘶力竭:“畜生!”

张景宗连忙爬起来搀扶:“陛下息怒,先传刘纬问个清楚……”

“传张崇贵。”赵恒挥手制止张景宗,一语双关,“倒就倒了,不用扶,换一张。”

张崇贵也能听见那声“畜生”,看到御案东倒西歪后,心中更是忐忑。

赵恒并未掩饰怒气,冷冷的道:“锁马翰,论其罪!”

张崇贵汗流浃背:“回陛下,恐牵涉众多。”

赵恒问:“谁在与僧人争利?”

张崇贵胆战心惊:“勋贵势家几乎都有累世供佛的传统,三代浸淫其中,多多少少会做些经营,以资修禅悟道之费。”

赵恒斥道:“谁?”

张崇贵还是没敢说的太透:“功勋将门均有涉及,太祖、太宗朝外戚之家也不在少数,在朝重臣多怀向佛之心……”

赵恒轻轻放下:“李昭亮、李遵勖为何争执?”

张崇贵暗自庆幸,强打精神:“或是借妇人之名作意气之争。”

赵恒态度虽已软化,语气却不容拒绝:“卿在外奔波三十年,功有之、苦更甚,朕留卿在京师任职,是希望卿安度晚年,又因卿处事四平八稳而以皇城司托付。但今马翰既已酷用刑丝在前,而民称快,京畿大治,卿择其可,从之。”

张崇贵黯然告退,再也不敢提告老还乡。

赵恒在刘纬面前格外愤怒,毕竟这驸马人选由他亲自选定。

“知而不举,该当何罪?”

刘纬连推带打。

“臣一直不能确定,四月初五,隋国长公主赴光教院探视寿昌长公主,乳母严氏并未随扈,寿昌长公主因而以问,隋国长公主遂哭驸马失礼。寿昌长公主问不出所以,经由臣妾室托付,命臣居中转圜,莫让隋国长公主夫妇失和。”

赵恒不由生出一丝侥幸:“卿就让昭亮领人欺之?”

刘纬一语破其幻想:“隋国长公主夫妇出居驸马都尉府,家中并无长辈,失礼何从谈起?也就严氏勉强算半个。”

赵恒面色如墨:“那个畜生认下了?”

“那倒没有。”刘纬道,“不过李昭亮吼了声《去宗正寺论礼》,李遵勖便认打认罚,八九不离十。”

赵恒声色俱厉:“卿是在学赵谏?蓄养衙内为爪牙,昨日李遵勖,明日会是何人?”

刘纬拿马翰、石保兴打悲情牌:“臣再三嘱咐李昭亮孤身前往,可李昭亮总觉得臣想谋夺他家产,又想出这个风头,就把臣那两个侄儿诓去陪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