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北地兴风(九)(2 / 2)

“光教院生员无此顾虑?”赵恒若有所思。

“算术不逊磨勘司老吏,又无磨堪老吏世故,而且是六人同居,稚子之心正当时,假公济私几无可能。”林特实话实说。

女子赴衙门公干太过匪夷所思,武则天临朝称帝都没敢这么干。

赵恒决心难下,但处理朝政游刃有余。

诏:来年春、谒亳州太清宫。

兵部尚书、知天雄军寇准回朝,权东京留守。

参知政事丁谓出判亳州,任奉祀经度制置使,翰林学士陈彭年副之。

吏部尚书、知延州、鄜延路都部署张齐贤回朝,加右仆射、兼侍中。

陕西路都转运司何亮改知延州。

客省使曹利用出任鄜延路都部署。

……

刘纬已渐渐习惯游牧生涯,递进、应直之外,仍然远离南北两面官,领着萧啜不、萧匹敌飞鹰走狗,以渔猎为乐,时不时的还会与不知名女眷对上几句情歌,又在一片哄笑声中落荒而逃。

他前前后后带过三拔学生,总是能在不知不觉中教会萧啜不、萧匹敌一些生活常识,另类的生火、汲水等技能则让随侍宫卫惊为天人,甚至还在中途帮一契丹妇人助产。

但在枪砦、拒马之内,他又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不仅多了个耶律宗愿跟着,还有仆隗氏所生皇子耶律宗训,逼的他不得不以讲史为主。视角往往又与北地儒生大相径庭,偶尔还会颠覆儒家传统观念。

耶律隆绪起初还会命翰林近臣相诘,屡战屡败后,便不闻不问,并以“刘无敌”相赠,颇有深意的三个字。

刘纬没空细想,自打出了中京,他就守身如玉,内心深处有个不寒而栗的想法,武功殿那三夜很可能已经开花结果,对方应是瓦里娘子……

副使李余懿则成为没心没肺的存在,领着马忠、石贻孙游离在行宫边缘,与契丹北面青壮官打的火热。他已经想开了,反正逾期已成定局,不如多打听点契丹内部虚实将功补过。

……

六月的上京气候宜人,与火热无缘。

耶律隆绪的行帐生涯暂时告一段落,改居宣政殿受四方朝贺。

三十日黄昏,耶律遂贞自幽州来朝,至夜方出。

耶律隆绪把刘纬留下了,命其草拟奏疏,于幽州古北口立祠以祭杨业,并盛殓杨业尸骸还宋。

刘纬热泪盈眶:“可是贤妃有喜?”

耶律隆绪气壮山河:“燕哥五月二十九日得一子,母子平安。”

刘纬泪流满面:“陛下万福,陛下万福……”

耶律隆绪打趣:“嘉瑞这泪流的,朕十分寒心,是朕哪里不周?”

刘纬泣不成声:“正是因为陛下待外臣于恩重……外臣无以为报……”

耶律隆绪微微泪目:“朕不知嘉瑞侍朕之心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朕只知道嘉瑞侍朕于有敬无畏、无憎无恶。不是无以为报,而是不能报。自古忠臣不事二主,嘉瑞走,朕遗憾。嘉瑞不走,朕更遗憾……”

刘纬伏地呜咽:“外臣有愧……外臣有愧……”

耶律隆绪笑道:“嘉瑞言之过早,不能报朕,关照朕的子孙不也一样?”

刘纬道:“外臣不敢……”

耶律隆绪感慨万千:“犬戎、匈奴、羯人、鲜卑、柔然、突厥、回纥、吐蕃、粟特、沙陀、无不盛极一时、逐鹿中原,今日何在?国运从不过百年,我契丹堪堪过百,屈指一算,怕是也时日不多。嘉瑞多智近乎妖,不会无缘无故的对啜不、匹敌青眼有加,朕的不肖子孙还请嘉瑞将来手下留情。”

刘纬战战兢兢的道:“陛下之论,外臣不敢苟同。南北盟誓乃古今未有之壮举,怎能拿蛮夷相提并论?外臣侍陛下两百余日,君臣之别以外,不见任何迥异。但陛下之疑,也属人之常情。北朝睿智皇太后殡天,我大宋君臣亦忧陛下不能制北朝封疆之桀骜,会再次南侵。今日一看,南北之忧俱是杞人忧天。”

耶律隆绪云淡风轻的问:“朕的不肖子孙如果南下呢?”

刘纬五体投地、斩钉截铁的道:“外臣不能阻,死之。倘若我大宋北上,外臣不能阻,亦死之。白沟河南岸两属地,即是外臣葬身之所。”

耶律隆绪弯腰熊抱:“快快平身,朕厚待嘉瑞一路,让嘉瑞临别受委屈,岂不是前功尽废?”

刘纬的鼻涕眼泪糊了耶律隆绪一身:“外臣斗胆,有些话不吐不快,陛下和娘娘均是多子多孙之相,今子嗣不昌或是饮食习惯所致,外臣请以南朝医术有成者,为陛下行宫医官佐使,以食疗调之……”

七月五日。

耶律隆绪驱行宫相送,止驾于一百六十里外的黑河州。

九月十九日。

刘纬诣崇政殿,夜宿内东门。

直到二十五日,中书仍未就功过之议达成一致。

权知开封府事刘综诣阙急奏。

四海商行于半日之间,尽易京畿牙行在售宅,地价硬声上涨四成,而且有价无市。

赵恒勃然大怒。

责令刘纬出京,任京西劝农使,按行陈、许、蔡、颍、襄、邓、唐、汝、随等州,劝民垦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