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走海入漕(1 / 2)

 终宋一朝,不以言事罪人。

极具争议的言事奏疏去向也就备受瞩目。

留中不发是毫无争议的最佳处置发案,既不伤百官言事积极性,也不妨碍朝政。

留中不发多以三种方式存在。

重臣上请。

上疏者自请。

天子乾纲独断。

立场不一,性质一致。

不批答、不封还、不施行、不黜责。

留中不发只是权宜之计,并无条例可依,多依故事。

所以,刘纬冒天下之大不韪、视留中不发为不反对,勉勉强强算是一条歪理。

但宋开国五十六年,从来没人敢这么干……

史上,禁止通商高丽条例的废除也是在大中祥符八年,北宋官员并不忌讳在商言商,以“禁人私贩、然不能绝”为由,干净利落的课税以路引,无引者如盗贩法……

刘纬更加急进,却将五千缗的门槛抬高一万缗,许海商共筹。

海商难治,是因其家族观念浓厚,而国家观念淡薄,多携子弟、姻亲出海,这也是海禁举报赏格虽高、却罕有人告发的根源所在。

刘纬的设想中,各大海商应以商会的方式存在,而不是家族。

抬高北上贸易门槛,可以促进小家族的联合。

大中祥符八年,六月十八日。

刘纬以三司度支副使和泉州市舶司的名义行文河北路、河东路、淮南路、江南路、两浙路、广南路转运司及沿海诸州。

痛斥诸路放纵属地海商恣意所往,名禁而实不禁,衙司公然隐庇,诸多禁物,私行买卖,满载而去,满载而归,国不能计其所得,民不能均其所益……

置泉州榷场,供舶客、商贾内外贸易……

诸州商贾,赀及万缗,且得州绅五人以上作保者,可入境高丽……

由泉州市舶司籍其名,计其禁物、榷物所值,给引、发船……

凡输外绫绢、锦罗、白绢、金银铁器、茶、酒、书籍、钱,一律留薄造册而不抽纳,可由回舶所携金、银、铜、毛皮、丹漆、硫磺、炉甘石、水银等禁、榷之物相抵……

凡纲首招诱海外舶舟至泉州市舶司抽解物货者,每抽十,减其一……

凡北上商贾,须以放罪书补前之私贩,须以陈情书释前之相隐……

今起,无放罪、陈情二书者不得赴海外、沿海贸易……

今起,放罪、陈情二书不实者,尽发其家资于举告者,而官府不纳,以付公论。

……

泉州世家大族并无心想事成的喜悦,经青壮派林仁福、徐怀贽、陈文轨、李颠、王遵等人一夜会商,泉州海商暂时搁置北上之行,以免被两浙、江南、淮南、京东路海商误会,对榷场征地一事不闻不问,再也不提家族子弟入职市舶司一事。

就连广州海商都对“放罪书”普及一事讳莫如深,泉州开海热度降至冰点。

刘纬稳如泰山,任由钱昆主理泉州行政之际,大刀阔斧的整治州衙吏治。

尽罢不听差遣、敷衍了事的胥吏,择市舶司胥吏替之。

勒令掌管版簿、户帖、户钞的判官、录事参军检点德化、清溪二县铁场。

责令司法参军赴同安(今厦门),尽籍管内所有船只,凡梁宽一丈以上的船只登册在籍。

州衙在役卒全力配合之下平稳运行,未如钱昆预料那样陷入停顿。

这是因为泉州一代耕地稀少,苗额不及两浙一大县,夏秋两税也就无催征之虞。

盐、茶、渔为税赋主要来源,盛产绵、葛,无处不在的滨海之船则因北上禁令而无处抽解……

墙内开花,墙外香。

一衣带水的兴化军(今莆田)反应神速,知军林殆庶受当地士绅所托行文泉州,请转运使莅临巡视。

兴化军同泉州近况相仿,辖兴化、莆田、仙游三县,有民八万户,赋入不敌两浙一大户。

林殆庶淳化三年举进士,年初以太常博士、秘阁校理知兴化军,福建望族出生,族亲遍布福州、漳州、泉州、兴化军一带。

他在行文中的姿态很低,自言无转运使之责,不敢擅离辖地,但兴化民众翘首以待,日日诣衙催促……

刘纬遂以新招募的衙役为舶司前行,借明州市舶司座船以携家小,又拉着李余懿调了两艘泉州水师战船前往莆田。

说是战船,不过一船一都一百人,船表破旧,船帆缝缝补补,一块一块的,十分鲜明。

带船都头忐忑不安的回应刘纬关心:“有劳知州挂怀,小的们会水,漂个大半天没问题,沿岸都是乡里乡亲,不会见死不救。”

话里话外全是出不了远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