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阿喇善大旗倒下,岳乐寄予厚望的八旗军预备骑兵很快消失在了殿前军的大阵之中,强悍的殿前军骑阵稍稍重整之后,在马宝的率领下,如同溃堤的洪水一般,从大阵左翼转弯,对阵前的清军进行了一轮又一轮的冲击。在殿前军骑阵的猛烈攻击下,清军的进攻阵线很快不支,左翼和中路的殿前军士兵受到鼓舞,随即开始了大反攻。岳乐率领全军最精锐的巴牙喇冲进阵中,拼死搏杀,但最终也不过是带走了济度麾下的数千人马。清军的进攻阵列在殿前军的攻击下,不断溃败,原本有序的阵线很快变成了密密麻麻,争先恐后逃窜的无数溃兵,这些溃兵又把尚在勉强支撑的军阵冲乱,可谓是“兵败如山倒”,最终造成了大军的全线奔溃。武昌城南面的原野上,成千上万的清军溃兵呼嚎大叫,在殿前军的追击下,惊慌失措往南逃去,甚至还发生了惨烈的踩踏事件。不等殿前军杀到,在清军溃兵的互相砍杀践踏之下,平野之上便已经是尸横遍野了。中路和右翼的很多清军溃兵被马宝所部骑阵一路横扫,逃跑不及的几乎都死在了如同筛子一般的殿前军骑阵的马蹄之下。这些溃兵们大部分都已经失去了马匹和方向,三五成群,炸裂成了无数小股,向着四面八方逃散,但兜兜转转,又几乎都被逼往了西面的湖泊边上,而战场上清军尚存的数千骑兵被这些溃兵裹挟着溃败,根本无法发挥机动优势,更别说反击了。等他们被逼到了湖边,这些溃兵又纷纷沿着湖岸往南面退去,但身后的明军追兵却越来越近,他们的阵形虽然也在冲锋中变得混乱,但各个兵种仍旧能够互相配合,对这些乱成一团的清军士兵展开了密集地冲杀。这个时候,清军士兵已经完全丧失了斗志,所有人想着的都是逃命,根本没有人再去抵挡殿前军的进攻。密密麻麻的人影在平野上奔跑,后方不断射来的箭矢如同狂风吹过,射得清军溃兵一片人仰马翻。马宝策马前冲,亲卫执旗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一路砍杀而来,早就已经杀红了眼,每个人身上都沾满了血。面前清军溃兵的尸体层层叠叠,有些地方战马甚至已经也无法通行了,在一轮轮的突刺和射箭中,清军溃兵死伤惨重,原本密集的溃兵逐渐变得稀疏。战场之上,喊杀声逐渐逝去,半空中的硝烟已经被湖面吹来的风驱散,平野之上到处都是大战的痕迹。两万多满清八旗军的士兵尸体和数万包衣兵的尸体,兵器,铠甲和旗帜铺满了满目疮痍的大地,鲜血将地面染成了红色,还有许多受伤将死的战马在地上嘶鸣。唐大升被抬上了担架,他在混战中被清军的战马撞倒之后,又被战友踩在了右胸上,肋骨似乎都被踩断了好几根。不过,唐二升并没有过多关注他,还没等他被抬上担架,就接到了陆长川的命令,带着手下的人和一群辅兵割首级去了。这一仗殿前军同样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伤亡超过了一万将士,其中有近半数都是当场阵亡,还有两三千重伤的,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来看,基本上都必死无疑了。不过,清军的损失更为惨重,特别是阵线崩溃之后,对殿前军来说,基本上就是一边倒的大屠杀了。四万清军主力,最终能够逃离战场的,恐怕不足一万,数万包衣兵更是十不存一,这对于满清朝廷来说,根基已然动摇。不止如此,清军溃兵往南奔逃之际,马宝也迅速率部追上,经过一路的夺命狂奔,身上又披着厚重的盔甲,清军战兵的体力很快耗尽,面对追上来的殿前军骑兵,根本就是毫无还手之力。又经过了一番一边倒的大屠杀,除了岳乐,济度和尚善,李本深这些最先反应,又有战马之利的得已逃脱之外,清军溃兵最终消失在了袁溪西岸。孙可望重新回到了望台之上,他的身后还有四百余亲卫军骑兵,白文选,张虎,张胜,刘镇国,叶应祯,王允成,狄三品等一众将领都汇聚到了他的身前。很快,一个稳重的声音从左臂受伤的白文选所在位置传来:“国主,清军已经彻底战败,八旗甲兵死伤估计超过三万,便是老将阿喇善也被马宝麾下骑阵击杀。不过,岳乐,济度,尚善,李本深等人都反应很快,趁机逃脱了。”“俘虏了多少包衣?”孙可望看了一眼成群结队被士兵压着的俘虏,又吩咐道:“这些包衣兵一定要严加看管,他们的的家人都在北方,和那些只能种地的不一样,绝对不能疏忽大意了。”凡满洲兵无论投降与否全部杀光是殿前军,乃至整个大西军军中的共识,自然不会存在俘虏一说。至于这些包衣俘虏,留他们一命也不是想要让他们重新改造的。如此一番大战之后,湖北,江西两地生灵涂炭自然是少不了的,到时候需要到劳动力的地方太多了,这些人都是极好的苦役来源。“俘虏了近两万包衣,还有一万多跟着清军溃兵逃脱了。据马宝派人传回的军情,清军大概八九千士兵逃走了,武昌战场上的清军主力已经彻底没了。”白文选又继续汇报道。孙可望听罢,微微点头,面色从容镇静,就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一般。然后转头看向了身前的诸将,郑重道:“诸位,如今武昌大战已胜,清军全线溃退,这是我们全体殿前军将士的功劳。但现在还不是庆功的时候,更不是松懈的时候。传令全军,留下两个战兵营带着辅兵打扫战场,救护伤员,其余所有各部立即收拢人马,今日必须拿下武昌城,明日必须拿下兴国州,进入江西域内。”诸将闻言,当即抱拳应和,然后又马上转身离去,带着各自飘扬的认旗再度启程。与此同时,几乎同时接到了岳乐大败消息的洪承畴和贺九仪都立即做出了反应,但城内的清军尚有近两万人马,洪承畴知道自己守不住城池之后,当即放火烧城并四开城门,让守军各自突围,以此干扰贺九仪的判断,使其不能集中兵力阻击拦截。洪承畴在王辅臣的护卫下,和扎喀纳各领一支兵马分别从城东和城北突围,贺九仪麾下兵马不足,还有数千是农兵组成的战兵营,加之他担心围得太紧,城内的清军会狗急跳墙,鱼死网破,并没有竭力封锁。最终,洪承畴和扎喀纳在付出了两千多兵马的代价之后,最终从殿前军防守最为薄弱的城北汇合,然后突围而出。贺九仪并没有着急追击,孙可望之前已经交代过他,只是要他拿下武昌城,洪承畴麾下的武昌守军只需要尽可能拦截,最重要的是保存实力,时刻待命。而贺九仪也想保存实力,洪承畴手中还有数千精兵强将,他自知没有本事同时拿下,所以选择了利用孙可望大胜的声威,以最小的代价拿下武昌城,最终俘虏了近万清军俘虏,还有数千民壮。但武昌城内,洪承畴囤积的辎重粮草基本上都已经被烧完。洪承畴和扎喀纳突围之后,一刻也不敢懈怠,领兵直奔长江南岸的三江口,趁着明军水师还未封锁这段水域的机会,汇合了江北前来接应的绿营兵,从那里渡江北上。卢名臣,李来亨,刘文秀等人很快接到了武昌大战胜利的消息,卢名臣一面分兵护送李来亨渡江攻打荆州,一面领着剩下的船只顺流而下,直接封锁了鄱阳湖湖口。李来亨全军北上,将高第驻守的江陵城团团围住,高第因为信息不通,对战局还不够了解,又见李来亨围而不攻,原本还犹豫不决的,但坚守了两日,发现刘文秀也已经率大军前来,很快就要抵达江陵城下之后,当即带兵突围出城。李来亨北攻,刘文秀东进,说明武昌城的战局已经有了结果,还是极其不利的结果,高第虽然暂时还未受到确切消息,但他不敢把自己的全部家底拿来做赌注,甚至来不及烧毁城中的粮草辎重,匆忙之间便突围北上,直奔襄阳而去了。而李来亨和刘文秀拿下荆州之后,又获得了数万大军急需的粮草马料,分赃完毕之后,随即兵分两路。刘文秀改为北上攻取郧阳,襄阳二府,李来亨东进拿下承天,汉阳,德安等地。高第原本还想固守襄阳这个战略要地,不至于让明军直接威胁到河南的,但襄阳城在明末清初的几十年,已经被多次破坏,城防并不巩固。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随着高第一路溃退,武昌城大败的消息也已经传遍湖北,各地绿营兵纷纷反正暴动,接应李来亨和刘文秀的兵马。不要说襄阳城了,就是当年固若金汤的郧阳城,也被刘文秀不战而下,高第见状,也放弃了弹压襄阳的绿营驻军的想法,当即撤往了南阳城。同时,得到了各地绿营兵接应和引路的李来亨大军也十分顺利拿下了承天府各城,而汉阳府城内的清军守兵在两个主将的率领下,当即撤往了黄州府北部,东部的山区,汇合洪承畴等人之后,有了据险而守的资本。其实,就算他们不汇合洪承畴的残兵,李来亨也不敢再追击了,他还得整合承天,汉阳,德安三府的绿营兵,和刘文秀讨要回襄阳府。作为交通要地的襄阳在近十年中免于大的战乱,经济已经得到了不小的恢复和发展,无论是刘文秀和李来亨,都想要为自己的部下讨点好处,李来亨若是去迟了,恐怕就是渣都不剩了。与此同时,拿下大冶和兴国州,休整了两日,让武昌城大败的消息传遍江西之后,孙可望开始率剩余的两万余殿前军主力和两万农兵,民夫组成的辅兵,在卢名臣水师的策应下进入江西。冯双礼,马进忠率先收到了消息,在孙可望行动的时候同时出击,而李定国则是在孙可望开始行动之后的第二天才收到消息,行动已经十分迟了。这自然是孙可望有意为之的,他敢如此“冒进”,最主要的还是王自奇的军情司工作十分出色,江西各地新组建的绿营兵将领,从百总到游击,到守备,甚至还有参将,有十几二十个被渗透。这也就使得孙可望对于江西各地的清军守备情况十分清楚,有了武昌大战的胜利,又有这些反正的绿营兵,加之江西各城的满清八旗兵一心保存实力,并没有继续固守的意思,纷纷撤退,孙可望很快就拿下了赣东,赣中七府。而李定国反应过来之后,最后只拿下了南安,赣州二府,以及抚州南部,建昌西部的一部分。不过,这已经是孙可望和李定国扩张的极限了,孙可望自不用说,李定国还得分兵福建,占了小半个江西之后,还得整合当地的绿营兵,也无力再扩张了。随着武昌城清军大败的消息传到福建,当地的相持局势也随之被打破,陈泰和尚可喜两人当心占据了赣州府的李定国发难,最终决定收缩兵马,退往邵武,建宁,福州等地,沿建江而守。李定国见状自然不会客气,当即传令窦名望从漳州府出发,派兵占下了汀州,延平等地,根本不给郑成功机会。不过,在耿继茂久无援兵的情况下,郑成功最终攻破了泉州府城,斩杀了满清藩王耿继茂,声威大震,随即发兵北上,攻取了半个福州和福建,浙江南部沿海的大小岛屿,并布下重兵和清军隔江对峙。从湖北,到江西,再到福建,奉永历为君的南明联军全面出击,收复了大量国土,南明联军也第一次在军力上开始对清军缩小到了势均力敌,甚至是占优的水平。而清廷一路溃败,八旗损失近半,根基受损,后方也即将面对不断反正的绿营兵,以及愈发活跃的反清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