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熙宁蹲下来伸手进去摸索了一阵,扭头道:“这里还有机关,不过拧不动,开启之处可能在其他地方。”
自从听了这个月亮和影子以及机关的故事后,司徒凛就一直在拼命检索自己的相关知识——从盗墓小说,到古风推理,连日本本格小说都想了一遍。
这一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灵关一闪:“那个楼阁,就是供奉邪神地方。看,那边那个窗子正对着这边,一定有道理!”
一边说一边朝着小楼跑过去,自有军士府吏呼啦啦一片跟上。
云长影实在不觉得这边地下的机括能放在十米高处,又不是遥控器。依旧站在院子当中瞅着那山崖上的影子发愣。
别说,越看越吓人。
月光能照到楼阁的时间也很短,一群人把山壁和周围又都找了一圈都毫无结果。通判笑笑说:“得了得了,天一亮就挽袖子挖地三尺吧。也挺好,找着下铲子地方了。”
话音未落,柳熙宁一声:“好了!”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机括之声大响。
顿时整个南怀观都环绕着嘎嘎的声音,大地都仿佛轻轻颤动。
司徒凛喊着“有没有变化,有没有变化,从楼阁里跑出来”,然后就站在当场,长大嘴巴看愣了过去。
机括响动一阵后,眼前的山壁一分为二,露出一条通向山腹的漫长阶梯。
司徒凛心想“我的妈呀,这是要上演《鬼吹灯》还是《盗墓笔记》啊?”
东都,皇宫。
柳熙宁等人在翠云山的行动从几个渠道汇总到东都顶级官员的面前。
说起来大齐当前的政治格局特别奇妙。
核心当然是永平帝,但是这位年富力强、兴趣广泛的皇帝完全不喜欢坐在宫禁之中。登基九年以来,东西两都皇帝停留的时间加起来不足两年。
皇帝喜欢巡游,一出门妃嫔、大臣、军队数以万计,这是一部分的朝廷。
而且永平帝自视甚高,精力充沛,他虽然喜欢巡幸,并不认为是在游山玩水,而是如始皇帝一般观览天下,体察民生。
朝廷的重要事情,每天都通过遍布帝国的驰道和驿站体系从两京送往皇帝所在的地方。至于什么是“要事”就成了两京留守的皇子和幕僚们最头痛的事了。
然后,就是两京。
永平帝不喜欢西京长兴,登基第一年就下令重修泯左。动用百万以上民夫,以数十万生命在十个月内建起了恢弘的长业城。
东都建成后,永平帝安安静静在皇宫坐了十个月。大臣们一度认为皇帝收心了。
结果,永平四年皇帝下令巡幸北方,然后就是永平五年第一次东征;七年,第二次东征。剩下时间一次巡幸江南,一次安抚岭南。
后代旅游博主都没他在路上的时间长。
西京留守为永平帝长子,东都为三子宋王。
朝廷班底也一分为二,好几个部连最高长官都任命了两个。
如此一来,两京之间事实上谁也管不了谁。经过几年磨合,彼此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共识。关陇、河东、河西、蜀国归西京。河南道归东都。剩下地方直接找永平帝。
这一天,两京都在就同一件事情议论,也都在忙着写折子递交正往北方草原前进的永平帝。
关陇和中原交接处,连续三州出现了瘟疫。
这件事已经发生了半个多月。
本来,瘟疫不太容易惊动朝廷,这年头,盗匪横生、水旱不定,尸横遍野都很寻常。生个病死个人,那都不是个事情。
可这一次的瘟疫来的太猛,太凶。
涉及的村庄前一个集市还有人来买卖,和人聊天的时候没有任何异常。
下一个集就没了人,有好事的去找,已经病了一半。再几天,就开始一家家的死人,一个百户村庄死绝用不上十天。
这样的事情连着发生了多起,有些县吓得只要村中有了瘟疫痕迹,立刻军队封锁,等人死光了,就防火烧村,一只鸡一条狗都不许放出。
然而,瘟疫好像每次就霍霍一个地方,连那些同赶一个集的邻村子,都觉得自己得遭殃,却都平平安安。
总之,这疫情来无影去无踪,渐渐就有传言说这不是一般的瘟疫,是疫鬼过境。
这个形容不得不说很贴切,因为瘟疫从鸣青关以东五十里第一次发生,随后沿着青潼古道向西京蔓延。隔三差五就有一个村子或者一处镇子遭殃,瘟疫有轻有重。
重的,灭村惨案不用说。
轻的,比如方镇,数百人腹泻了几天,体弱者死了十几名而已。
这种诡异的事情很快被报到两京。西京那边怎么想暂时不用管,东都却是有情报优势的。
这日议事,宋王面前济济一堂的东都重臣。就连最老成持重,连个“鬼”字都不屑于说的太傅,也不得不承认,真的出现了一种会受人驱驰,会杀人会啃脑子,还能传播瘟疫的鬼怪之物。
毕竟,到了这种邪乎劲,所有对的上的东西——甭管是苗疆蛊术,还是西域巫术,都已经是超出老太傅认知范围的“不可说之物”。
老太傅将柳熙宁和东都府的上书看了三遍,咬牙切齿的说:“扶余小国,流毒至此。哎!老夫便说,我泱泱中华哪里来的这种邪法。”
老太傅也是知道柳熙宁的,他少年时曾由家人带着求见过柳林。
虽然他出身顶级世家,还是以被柳林称赞过一句“聪慧持重,栋梁之才”而得意了一辈子。
有这样的渊源,柳长荫入仕时就受到他照顾。
柳长荫去世后,他曾想让柳熙宁拜到自己门下好照拂三分。可与这个年轻人接触过几次,就绝了念头——这人他教不了。
所以别的人说什么食脑怪啊、方良啊,扶余国师啊,他可能嗤之以鼻,柳熙宁这么说,他就信了。
更何况,这里还有一个云长影。
云长影的祖父驻军地方时,曾干过类似于“西门豹治邺”的事情,是**迷信的急先锋。老太傅毫不犹豫把他后代也归入“不会装神弄鬼,也不会随便被这种事糊弄”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