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原始图腾(2 / 2)

整个雕塑形如真人无异,动作夸张抽象而又神圣,丝毫没有淫秽之感!</p>

从呱呱坠地开始,人生便是一趟痛苦的旅程。我们离开母亲温暖的怀抱来到这个残忍的世界,天寒地冻,山穷水恶,鸟兽虫蛇肆虐,每一时辰每一刻都是生死考验。我们身处各个群落,战战兢兢地活在险恶的人世间,尔虞我诈,倾轧背叛,杀戮征伐,每一个人每一个部族都渴望繁衍壮大!</p>

日月相济,阴阳契合,万物方盛,天地间最美不过阴阳和谐之时。生命的激流,灵与肉的交融,人生的全部涵义,令淳于蓟与蒙榆此刻都被深深震撼!</p>

老酋长知道淳于蓟与蒙榆想什么,她平静地道,“泱泱中土,浩浩传承,将军自大汉上国来西域,定知此石雕由来。可将军亦能知其背后意蕴乎?”</p>

淳于蓟先颔首,后又摇了摇头。他是墨侠,奇闻秩事知道得多,自然知道这石像的来历。他当年痴迷剑术而读书太少,此时只恨自己不是满腹经纶的班司马,还真说不出其背后意蕴。</p>

当年的西王母羌国,便是以男人的阳物为氏族的图腾作为膜拜偶像。每年的元旦日(注:即阴历正月初一),部族便要举行盛大的礼仪,对着木刻的男人性器顶礼膜拜。这座雕塑其实便是《西牝求子图》,居于高山之巅或戈壁沙漠之中,气候或极度寒冷或极度炎热,妇人生育不易,生养子孙便是各部族的头等大事,是部族走向繁荣昌盛的全部希望!</p>

每一个民族都走过生殖崇拜这一原始阶段,生命神奇般的诞生令那时的人们虔诚地祭祀、供奉生殖器偶像。在以女为尊的西王母羌国(注:所有游牧民族习俗),经久不衰的便是生死崇拜,男人死后,坟头会插有用木头雕刻成的女阴。女人死后,坟头则会插上用木头雕刻成的男阴形象,以便让其在另一个世界依然能繁衍生息、不再寂寞。</p>

老酋长又道,“将军可知男儿爵中为何物?”</p>

淳于蓟想起在老酋长金帐中饮过的那两爵玉液,便充满感激地直言相告道,“吾少时曾受过胸伤,本已自愈,不料自上山以来,此疾复犯,头晕难耐,胸部欲裂,几至奄奄一息,靠勉力吐纳支撑一时。咋日幸得南山侯救治,适才又饮酋长酒,已能忍耐晕眩。如果我猜测不错,此爵中定也是此物……”</p>

老酋长笑道,“此乃吾祖王西王母所酿,千年琼酱玉液,曾敬献黄帝、穆王与孝武大帝,有天地调和、疏阴济阳、延年益寿之效。咋夜族中众长老含泪下狠手,替将军与众将逼祛身上寒湿之毒,生死一步之遥,也只有将军与众将这样人杰方能经受得住。”</p>

淳于蓟闻言,赶紧面向众长者躬身抱拳相谢。</p>

老酋长却又道,“天地万物,始自阴阳,阴阳成万物生。所谓人者,阳在外阴之使,阴在内阳之守。元阳为生命之本,元阴为生命之根。生发吾身者真阳之气也,成立吾身者真阴之精也。今将军元阳已经归体正位,然仍需阴阳调济方能相谐重生,抵御寒湿侵袭,再不畏高寒之苦。世事万物,红尘漫漫,终难逃生死轮回。生即死死即生,生生死死不过一念之间。生命短暂,何故纠结于世俗而禁锢胸怀哉?!”</p>

虽然表情十分恭谨,但或许淳于蓟确实愚钝,老酋长的话未让他茅塞顿开。</p>

在内心深处他坚定地认为,这雕塑不过是原始部族对诞生强壮生命的渴望,对愉悦生命的向往。说了这么多,还不就是劝吾收了苏温耶么。他看一眼这尊动感十足的雕塑,又用余光扫视一下正对着雕塑沉思的苏温耶,不经意两人目光相遇,便火烫着一般逃离,仓皇看向别处。</p>

其实,苏温耶那羞涩、躲闪的眸子,让他的内心是彻底妥协了。</p>

“平生存壮志,莫道已白头。岁寒知松柏,长歌浩气留!”(注:此诗由班超后人,历史学者幽篁影作)</p>

男儿行天下,终难免风花雪月,这无关男女爱慕之情。即便他是堂堂大汉墨侠,也曾少年豪迈,贵为大汉第一游侠,可美色面前一定还不是与凡夫俗子一样丢盔卸甲?!或许是自欺其人,或许内心深处的那份对薛云儿的愧疚,让他心里在纠结着、呐喊着、苦叹着,甚至咬牙切齿地闭目默吟铭志。</p>